前哨站｜“瓦格纳”逼近苏瓦乌基走廊 波兰会是下一个目标？

核心提要：

1. 所谓“白发”将接替普里戈任更像普京对“瓦格纳”领导层的一种敲打。毕竟“白发”特罗舍夫主要负责“瓦格纳”内部人事、财政和安全工作，他并不具备领导这支雇佣兵部队所需要的人格魅力和领导力，更没有普里戈任那样广阔的人脉和金融手腕，他最多只是1名对乌作战部队的指挥官。

2. 随着“瓦格纳”进入白俄罗斯，原本部署于白俄罗斯地区用于牵制乌克兰和波兰，同时保卫白俄罗领土的俄军开始逐步撤离，被俄军作为可以随时投入乌克兰战场的全新预备队。

3. 不论俄政府怎么强调“瓦格纳”与其无关，也无法改变这支雇佣兵部队已成为俄在非洲和拉丁美洲最有效的利益守护者和力量代言人。以目前俄罗斯的国力和经济实力，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瓦格纳”都是其无法替代的存在。

4. 目前，缺乏重武器的“瓦格纳”不具备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但这并不影响其继续发挥牵制乌克兰和北约的作用。就像是在非洲和中东战场一样，白俄罗斯的“瓦格纳”依旧是俄罗斯手中或许不好操控，但最为锋利的尖刀之一。

文｜凤凰网军事特约作者 尤金少将

自6月24日“瓦格纳”叛乱事件结束之后，这个21世纪初期最高调、兵力最庞大的雇佣兵集团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从一度占据社交媒体的头版头条，到现在只剩下少数反串号和极端粉丝的留言。在非俄罗斯媒体上更是一度失去有关“瓦格纳”的所有踪迹，随着事件热度逐渐散去，这支一度拥有集团军规模的传奇雇佣兵军团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6月24日，停在罗斯托夫街头的“瓦格纳”T-80BV主战坦克

直到2023年7月中寻，俄媒一则消息称，普京要求“瓦格纳”领导人普里戈任下台，“白发”将接替他的职务。在世界各地佣兵间掀起了轩然大波，让人一度以为“瓦格纳”即将被肢解。许多欧洲媒体也开始为此弹冠相庆，甚至已经开始预言普里戈任的悲惨结局。

而到了7月下旬，立陶宛和波兰媒体拿出了一堆有关于“瓦格纳”的新闻，让这支一度消失的雇佣兵部队重新回到聚光灯之下。这些极度夸张的新闻包括但不限于：十万名“瓦格纳”士兵出现在白俄罗斯与乌克兰边境、“瓦格纳”正在混入前往波兰与欧洲的难民之中准备在欧洲内部制造恐怖袭击与混乱、苏瓦乌基走廊已经被换装白俄罗斯军服的“瓦格纳”雇佣兵控制等等。

尽管这些报道与事实的差距远若隔山。但我们依旧能看出波兰与周边国家的紧张与关切。显而易见，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支长期鏖战于中东、非洲和顿巴斯地区的军队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又是否依旧受到普京信任？下一步又将在俄罗斯与北约的博弈之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用“白发”替换“厨子”？

关于俄罗斯试图对“瓦格纳”领导层进行改组，并要求“白发”接替普里戈任的消息最初是由一家民间媒体援引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的说法放出的。据称出自7月13日普京接待“瓦格纳”成员的闭门会议时提及的讲话，相传在讲话结束后乌特金和普里戈任便愤然离席。

图为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瓦格纳”叛乱事件后会见普里戈任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从后来7月17日“瓦格纳”在TG频道发言来看，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瓦格纳”士兵们表示他们的老板是普里戈任和乌特金，没有人可以将他俩分离出去，且用词非常重，语气也极为讲究。颇有一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和“听调不听宣”的架势。

图为普京口中“瓦格纳”的实际负责人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特罗舍夫

至于用来替换普里戈任的“白发”（ седой），这个代号对熟悉瓦格纳历史的人而言并不陌生，他的真名叫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特罗舍夫。前俄罗斯联邦上校，“瓦格纳”创始董事之一。特罗舍夫所获得过的荣誉包括但不限于俄罗斯英雄称号、2枚红星勋章、两枚勇气勋章以及一枚二级祖国功勋勋章。先后在俄内务部队和炮兵部队工作过，且与俄军高层来往密集，用他来替代不算稳定的普里戈任似乎确实是一个合理的想法。

图中左二为特罗舍夫

不过，特罗舍夫在“瓦格纳”内部的地位其实比较特殊，他在2016年之后就再未担任过指挥职务，主要负责人事、财政和安全工作。除此之外，特罗舍夫并不具备领导“瓦格纳”所最需要的人格魅力和领导力，以及普里戈任那样广阔的人脉和金融手腕。特罗舍夫本人的关系网也不及普里戈任，最多只是“瓦格纳”1名对乌克兰作战部队的指挥官。这番操作其实并无任何实际意义，更像是普京对“瓦格纳”领导层的一种敲打。

来到白俄罗斯的瓦格纳

从未遂军事叛乱尘埃落定时开始，“瓦格纳”就进入了一个一面移交重武器，一面将主要人力向白俄罗斯调度的状态。7月13日前后，在特别军事行动区的“瓦格纳”已经将其编制内所有的坦克、装甲车辆、重武器以及航空器移交给俄罗斯军队，随即搭乘车队前往白俄罗斯。这些车队的表现一点不像是刚发动完未遂军事叛乱的军队，更像是一群昂首挺胸的英雄，他们的车上同时挂着俄罗斯国旗和印有“瓦格纳”标致的两种旗帜，在行军中队列也极为规整。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瓦格纳”对俄罗斯政府态度的一种回应。

图为前往白俄的“瓦格纳”车队

就实力来说，“瓦格纳”也确实可以这样“摆谱”。他们向俄军移交了大量的重武器，但这些武器也仅限于特别行动区与俄罗斯本土。“瓦格纳”依旧在他们位于亚洲、非洲和南美洲的军事基地里储藏着可观的武器装备。

图为“瓦格纳”向俄军移交的T-90主战坦克

如果需要，“瓦格纳”可以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技术装备集中起来对白俄罗斯地区的己方部队进行再武装。当然，这些库存装备主要还是以轻型装甲车辆和火炮为主，坦克的问题他们暂时还真没法解决，除非白俄罗斯军方愿意将自己手中的装备向他们进行移交，不过这一决定显然会让白俄罗斯政府承担来自莫斯科的不信任和来自国内的质疑。

至少在短期内，“瓦格纳”都不具备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不过，即便没有重武器，在白俄罗斯领土上的“瓦格纳”也依旧是一群令波兰、立陶宛、白俄罗斯和俄罗斯都极为头疼的存在。

要知道，白俄罗斯陆军不过3.6万人，而根据“瓦格纳”司令委员会参谋长（代号：“MARKS”）在7月20日记者会中的说法，已有超1万名“瓦格纳”成员前往白俄罗斯，另有1.5万人将在休假完成后执行同一任务。而这个军队人数已超过白俄罗斯陆军数量的三分之一。

图为“瓦格纳”在白俄罗斯驻扎的奥西波维奇主基地现状

当然，不论头疼不头疼，“瓦格纳”的价值都应该被发挥到最大，在这点上白俄罗斯和俄罗斯高层都还是心知肚明的。随着“瓦格纳”进入白俄罗斯，原本部署于白俄罗斯地区用于牵制乌克兰和波兰军队并保卫白俄罗领土的俄军就开始逐步撤离，并被作为可以随时投入乌克兰战场的全新预备队。

图为驻扎在白俄罗斯的“瓦格纳”士兵

而白俄罗斯军队开始与“瓦格纳”进行更为积极的合作，白俄政府翻新了数座苏联时期遗留的大型军事基地，让“瓦格纳”再次驻扎。白方还聘请大量的“瓦格纳”开始进入其边防部队、装甲部队和特战分队的训练中心，为白俄军队传授作战经验。一部分精英“瓦格纳”更是成为了白俄罗斯核武器系统的近卫部队。

不可替代的“大维齐尔”

相传，奥斯曼的一位苏丹（国王）经常因为各种理由杀死大维齐尔（宰相），以至于“你去当大维齐尔吧”在当时成为了一句诅咒。再一次宫廷宴会上，一名任职了数年的大维齐尔向苏丹询问到“大人，您经常会杀死令自己不满的大维齐尔，请您在杀我前提前一段时间告诉我，我好安排人为自己准备后事。”

苏丹听后哈哈大笑：“我对你不满已经很久啦！但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替代你！等找到合适的人后我就让你准备后事的！”尽管这段记载可能是后人杜撰的，但这种情景，其实还是很能反应现在俄罗斯政府对瓦格纳的态度。

奥斯曼帝国苏丹穆斯塔法

尽管在媒体的渲染下，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政府对“瓦格纳”的存在和普里戈任的领导依旧十分警惕。但对于俄白两国而言，“瓦格纳”和普里戈任其实都是不可替代的。在周边局势恶化的大背景下，白俄罗斯时刻都面临着被颜色革命、被反对派武装分子袭击、以及被周遭北约国家入侵的危险，且这些危险还会随着俄罗斯在白俄罗斯部署核武器与日俱增。

由于人口较少和长期作为东欧中转站的白俄罗斯，想要在短期内扩充出一支既能够应对外部威胁，又能应对国内叛乱的军队是极为困难的。而几万“瓦格纳”的存在不仅解决白俄罗斯军力不足的劣势，还可以用来威慑周遭虎视眈眈的北约国家，甚至与之讨价还价的重要筹码。

白俄罗斯特种作战部队士兵与瓦格纳武装人员在波白边境训练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俄罗斯国防部，一直以来对于白俄罗斯边境防御和维持进攻部队确实浪费俄军手中大量的机动部队。能够让一群不稳定的家伙远离自己的同时，还能替换出这些机动部队，顺便进一步拉高乌克兰和北约的血压，那是再好不过的一事件。为了应对乌克兰人收效甚微但没完没了的“反攻”，俄军目前的确需要更多军队对前线疲惫的防御部队进行轮换。

7月6日，一队“瓦格纳”佣兵接下了在中非地区一家对中资企业的中国工人的护卫任务

俄罗斯政府考虑的情况要更多。因为苏联解体后实力衰落，俄国对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实际上都失去了影响力。但在2014年之后崛起的“瓦格纳”却成为其在第三世界最好用的一双手套。凭借着老牌殖民帝国竭泽而渔式的掠夺和焦头烂额的内外环境，“瓦格纳”已经在短短的数年内帮助非洲多国摆脱英法的代理人政府和经济殖民，并为俄罗斯在第三世界赢得了可观的影响力和收益。

这正是俄罗斯任何部门都无法接替的功能与作用。不论俄罗斯外交部怎么强调“瓦格纳”在非洲的存在问题取决于非洲国家，与俄罗斯政府无关，也无法改变这支雇佣兵部队已成为非洲和拉丁美洲最有效的利益守护者和力量代言人。以目前的国力和经济实力，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于俄罗斯政府而言，“瓦格纳”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苏瓦乌基走廊走廊与“混合式袭击”

在2023年7月26日左右，一位在乌克兰旅行的游客在一间波兰教堂附近展示了一枚瓦格纳的臂章，并将这一幕发到了油管上。此后该事件迅速发酵，大量波兰警察开始前往当地并试图逮捕“恐怖分子”，戒严和搜查工作一度持续了数日，相关人员的频道也被封禁。

图为苏瓦乌基走廊地理位置

以至于我们至今都无法确认这究竟是一起恶作剧还是真如媒体所说有度假中的“瓦格纳”人员有意为之。事情闹大的主要原因其实是波兰的民粹主义激进派议员借此为理由，宣称大量“瓦格纳”逼近苏瓦乌基走廊，并已跟随之前的难民混入波兰境内，随时可能发起“混合式袭击”（实际上是“独狼”式恐怖袭击搭配专业的特战破坏行动的一个概念）并以此为论据要求逮捕国内所有的俄国人与战前经由白俄罗斯进入波兰的中东难民，尽管该提案其实并不具备任何可行性。

同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瓦格纳”在7月底开始对波白边境地区的白俄罗斯边防单位进行培训工作，训练地点在距离边境十公里的范围内进行。这引起了波兰和立陶宛政府的过度反应。波兰甚至以边境摩擦为威胁要求白俄罗斯将“瓦格纳”撤离当地。

“瓦格纳”士兵与波白边境界碑合影

而作为俄罗斯抽象艺术的巅峰，“瓦格纳”做出回应显然并不稀奇。他们不仅搭乘军车在边境地区大摇大摆的巡视，甚至还直接与界碑合影，乃至邀请边境线另一侧的欧洲媒体媒体帮助自己拍摄一些摆poss的照片。

如我们上文所说，缺乏重武器的“瓦格纳”在短期内其实并不具备在地面上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但这其实并不影响其继续发挥牵制乌克兰和北约军队的作用。就像是在其他的战场一样，在白俄罗斯的“瓦格纳”依旧是俄罗斯手中或许不好操控，但最为“锋利的尖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