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凰网军事特约作者 大伊万
核心提要:
1.丹·汉普顿是防空压制和对地支援作战的专家,曾在伊拉克和科索沃战争中获得多枚勋章。退役后成为军事畅销书作者,还经常在媒体上接受采访发表军事评论,并经营着一家防务公司。
2.汉普顿在采访中表示乌克兰可以通过雇佣西方飞行员和战机的方式夺取制空权,并且声称自己会第一个报名。在他眼里,俄军的新战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然而他的提议可行性并不高。
3.乌克兰对西方雇佣兵的态度可谓是来者不拒,而且管理不善,因而导致了不少人在其中浑水摸鱼。不仅空耗大量资金,还对乌军的战场上行动产生了不利的影响。这些“网红”佣兵的真正目的恐怕并非是来帮忙的。
一位名叫丹·汉普顿,绰号“二狗”(Dan "Two Dogs" Hampton/Daniel James Hampton Jr.)的美国退役中校飞行员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的时候表示,乌克兰想要获取制空权,除了防空系统之外,还可以雇佣F-16飞行员的私人承包商,并且自告奋勇说“自己会是第一个”。在他眼里,“俄军新锐的苏35战机只是表面光鲜,实际上是个垃圾。”这位“二狗”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媒体上放出如此豪言呢?
称雄中东战场的致命杀手
“二狗”先生1964年生,22岁时加入美国空军,在空军飞行学院毕业后,他就被分配到第23战斗机中队驾驶F-16C block50战斗机,主要承担对地打击和防空压制(SEAD/DEAD)任务。
很快,“二狗”先生就迎来了自己的首战。1991年的海湾战争,他随着第23中队整体转场至土耳其的因其尔利克空军基地,监视萨达姆空军在伊拉克北部的活动,承担空中战斗巡逻、拦截和防空压制任务,且没有遭到任何损失,并在战后获得“空军杰出单位”的集体荣誉。
1996年6月26日,位于沙特胡拜尔市的Khobar公寓遭到袭击,这栋公寓是执行伊拉克禁飞区行动的美军飞行员宿舍,当场造成了19名美军飞行员死亡,另有498人受伤。“二狗”先生当时也在该公寓楼,虽然受伤但逃过一劫。事后他在自己的书里惊魂未定地写道,自己的公寓被“两万五千磅炸药给扬上了天”。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后,“二狗”先生转到美国空军第78中队,成为了美国空军F-16战斗机队伍中精英的“野鼬鼠”小队成员,连驾驶的战斗机都变成了特化的F-16CJ型。
随后,“二狗”在1999年奔赴科索沃战场,参加了轰炸南联盟的军事行动。总的来说,“二狗”在SEAD/DEAD任务中的表现非常出色,他似乎有多枚勋章是在科索沃战争期间获得的,以至于连F-16战斗机论坛上了解他底细的老兵也指出,“‘二狗’是个防空压制专家”。
在作战期间,“二狗”在他最爱的集束炸弹上写下妻女的昵称,然后将其投向伊拉克的高炮阵地。早期的哈姆反辐射导弹的导引头性能不佳,“二狗”经常使用哈姆逼迫对方的雷达关机,然后再向防空阵地投掷集束炸弹将其摧毁。
“二狗”先生的最后一战是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3月24日,“二狗”和队友在纳西里耶附近实施的一次近距离空中支援(CAS)任务,成功解救了一支正在遭到伊拉克军队围攻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分队,此次行动让“二狗”先生赢得了一枚杰出飞行十字勋章,也成为了“二狗”职业生涯的最高峰。
2006年,“二狗”先生退役。在长达20年的飞行生涯中,“二狗”累计了3895个F-16战机的飞行小时数,726个作战飞行小时数,获得了多枚勋章,可以说是一名相当优秀的飞行员。
退役后的“二狗”先生也不甘寂寞,尽管已经四十出头,他仍然上大学进修,并先后获得了达特茅斯学院文学硕士和安伯瑞德大学理学硕士学位。而真正让这位飞行员名声大噪的,还是他的码字生涯。
2012年,“二狗”先生的回忆录《“蝰蛇”飞行员:空战回忆录》出版,这是世界上首部F-16战机飞行员战斗生涯的回忆录,以其描述的精确性赢得了全世界军迷们的青睐,甚至国内也有翻译出版。
此后的“二狗”再接再厉,又接连出版了《雇佣兵》、《天空之神》、《猎人杀手》、《追逐恶魔》、《飞行:查尔斯林白不朽的穿越》等几本书,内容涵盖小说,纪实文学和空军战史等多个领域,有些还登上了纽时的畅销书排行榜,可谓是一位善于跨域写作的作家。
进入2020年代后,“二狗”又写了两本书,其一是描述太平洋战争期间美国陆军航空队击杀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事件的《复仇行动》,其二则是2022年最新出版的新书《勇气》,两本书都是偏战史向的著作。
除了短短十余年时间写出了八本书之外,“二狗”还开了一家自己的私营军事承包公司,并常年为诸如BBC,CNN,FOX等美国主流媒体撰写稿件,担任客座嘉宾。作为一位前美军飞行员,“二狗”的职业生涯非常成功,堪称文体两开花。
这样的一位退役老兵,畅销书作家,成功的商人,怎么就突然奇思妙想,打算去乌克兰一展身手了呢?
“二狗”的参战梦想能否成真?
虽然“二狗”先生对着记者拍胸脯保证,又是要做第一个驾驶战斗机保卫乌克兰领空的美国男人,又是要把苏-35S战机斩落马下,又是号称要组织一帮雇佣兵帮助乌克兰重建空军。然而“二狗”的话缺乏现实基础,最简单的一点:“二狗”先生是1964年生的,现在已经59岁了,按照战斗机飞行员的飞行年限,由于身体素质和心理品质的变化,一般45岁到50岁之间就得停飞。
像查克·耶格尔这种74岁还能超音速飞行的硬核狠人,是多少万飞行员里也出不来一个的。
也就是说,以“二狗”先生目前的身体素质早已不符合飞行条件,真要他上去和苏-35S过招,没准一个急盘旋,身体吃不消先黑视了。就算“二狗”先生真想驾驶F-16去乌克兰义务劳动,乌军也不一定敢收这老头,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岂不糗大了。
除了身体条件之外,“二狗”作为一名前F-16战机飞行员,按理说应该是一位极其专业的人士,可他对于空军装备建设和兵力运用的认知,似乎并没有体现出应有的专业水平,而是近乎于西部牛仔式的粗狂和莽撞。
从空军装备建设的角度来说,要保证一支战机的正常运转,就需要配套各种主战和支援战机、场站和机务体系等多个方面的建设。而乌克兰境内的机场想要改成北约体系,所需的时间恐怕将以年计。目前乌克兰境内的制空权由俄军掌握,这样一支驻扎着雇佣兵的机场如何保证从筹建到运作都免于战火波及呢?
从作战支援力量来说,缺乏地勤和空勤支持,缺乏空中预警、加油和地面引导、搜救的保障,以“雇佣兵”或“志愿者”的方式来组建起的战斗机部队,可以说起飞之后就成了无头苍蝇。尤其是“二狗”先生所擅长的对地打击任务而言,空军派出的专业地面联络官员是必不可少的,没有他们的联络和引导,战机飞行员根本无法获知地面战况和分辨敌我目标,更别说实行打击了。
执行防空压制任务的美军飞行员随时都有被攻击的可能,神经高度紧张的他们被雷达波束扫描后通常直接一发哈姆让对方雷达“闭嘴”,结果很有可能砸掉自家“爱国者”导弹阵地,在战役情况一边倒的伊拉克战场上就有先例,到了战线犬牙交错的乌克兰战场肯定也难免发生。
而在航空兵兵力运用上,“二狗”先生也没有表现出自己应有的专业水平,而是更接近于“老兵的嘴、大海的水”。
就拿他最熟悉的F-16战斗机来说。在“二狗”先生所服役的年代,美军F-16的主力机队大多是Block50-52批次的C/D型。如果美国同意给乌克兰提供F-16,能舍得拿出来的现货就是这款,其性能相比俄军的苏-27SM2好一些,但是多年没有升级相控阵雷达和电子对抗系统,如果对上苏-35S,则无论是态势感知,电子对抗还是配备的导弹射程都不占优势。
又比如作为“二狗”先生老本行的SEAD,“二狗”先生对付南联盟或者萨达姆的时候,这些对手的主要防空导弹还停留在诸如S-75,S-125和S-200等老旧型号,都不是什么好货,配套的远近空情态势感知雷达性能也都落后多年,易受干扰,很容易被美军的“野鼬鼠”小队抓住弱点、一举击破。
而目前在俄乌战场上,俄军的防空系统是S-400、“山毛榉-M2”和“铠甲-S1”等新一代装备组成的,可能还有诸如S-300V4和S-350这种新装备。防空导弹性能先进,远近火力杀伤区射程衔接、火力范围配置合理,对空态势感知系统在主要作战方向上无盲区、有多套备份,重点方向上还可得到预警机支援,这套防空系统的威胁远不是南联盟和萨达姆那种三流角色能比的。“二狗”先生如此信心满满地想去挑战,在缺乏作战体系支撑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就上,其结果恐怕和乌克兰空军那些开着米格-29发射美制反辐射导弹的飞行员不会差多少。
“二狗”先生如此迷之自信,大概有这么几个原因:其一是美军老飞行员的经历,毕竟打完萨达姆打南联盟,打了南联盟再打萨达姆,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年龄大了未免有点飘了。在采访中突然一上头,骑士精神就犯了,拍马持枪就想上。
其二是作为媒体前的公众人物,有专业背景的专家,跟我们的网络大V差不多。这种公众人物要维持自己的话题度,最好的办法就是靠言语博出位,既然有第一个支持乌克兰的狙神,那我就是第一个支持乌克兰的王牌飞行员,有话题就会有流量,“二狗”先生写的书自然就有的卖的。
其三,“二狗”不也有自己的私营军事公司嘛,趁着这个话题,给自己的军事公司打打广告,没准以后美军要大举援助乌克兰空军的时候自己也能凑上去分一杯羹,毕竟目前的乌克兰冲突,早都成为了各路雇佣兵组织争相分肥捞钱的舞台了,既然人家能捞得,那我为啥捞不得,要捞钱,先对外放点狠话给自己立个人设再说,这大概就是“二狗”先生的真实想法。
网红雇佣兵们的表演舞台
“二狗”先生的出格言论,正是目前俄乌冲突中各路雇佣兵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混乱场景的一个缩影。乌克兰政府对于雇佣兵不分良莠、你敢来我就敢要的使用策略,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这让目前的“乌克兰外籍兵团”基本上成为了各种类人群星大杂烩:
俄乌军事冲突中最早的“网红”雇佣兵,加拿大狙神瓦力,其人的本事被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到乌克兰刷了一波存在感、收获了无数关注度后,果断脚底抹油润回家了。
另一个网红雇佣兵,来自韩国的“李根大尉”,以在民航航班上满面油光地凸造型而闻名,结果被人扒出来根本就没有去前线,而是在后方利沃夫的旅馆里拍了一堆“作战视频”。
前美军上校米尔本信心满满地成立了一支名叫“莫扎特”的雇佣兵队伍、赶赴巴赫穆特号称要和俄军瓦格纳集群分庭抗礼。结果在巴赫穆特没呆半个月,就带着手下匆忙逃离了战场,然后接受采访表示“(巴赫穆特)那嘎达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虽然和瓦格纳分庭抗礼的打算彻底黄了,但是“莫扎特”却扎扎实实地搞到了一百多万美元的雇佣兵款项,几个核心创始人全都发了大财,米尔本本人更是以身作责,在基辅整天豪饮狂吃、嫖到失联。
担任“乌克兰外籍军团”新闻发言人的澳大利亚女子Emese Abigail Fajak看似柔柔弱弱人畜无害,实际上在澳大利亚有诈骗前科:通过伪造单据的手法诈骗了数百万美元,澳大利亚警方对她展开通缉,她跑到葡萄牙,结果又因为敲诈勒索遭到了葡萄牙警方的通缉。万般无奈之下前往乌克兰,并很快就在乌克兰外籍军团中谋得要职。
去年,乌克兰外籍军团在年度审计时,发现给雇佣兵的医保、医疗物资、外国援助款项有数百万美元不翼而飞,经过内部侦察,锁定了Fajak女士,原来她在外籍军团一边当发言人一边重操旧业。SBU把Fajak羁押审查,却没想到Fajak立马摆出筹码,说自己握有乌克兰军队和外籍军团的大量黑材料,一旦放出来,就能让乌克兰军队“颜面扫地”,上演了一出骗子威胁贪官的戏码。
出现在乌克兰第聂伯罗的车臣系叛军头目阿卜杜勒.希沙尼,此人在2022年10月左右从叙利亚北部流窜至乌克兰,被乌克兰方面委以要职,用来统合乌克兰外籍军团麾下的车臣“杜达耶夫”营和“谢赫曼苏尔”营。希沙尼所在的组织隶属于努斯拉阵线(HTS)就是基地组织的叙利亚分支,是个如假包换的恐怖分子。
外逃的俄罗斯新纳粹分子奥列格.布图辛(上图),乌苏里斯克(双城子)人,其人在居住地张贴告示,煽动杀死中国人和犹太人,因此遭到俄罗斯警方的通缉,被迫拖家带口逃亡乌克兰,立即被吸纳进入著名的“亚速”支队。其两个纳粹好大儿列昂尼德和罗曼(下图)于去年三月份被俄军击毙,从图中可见其中一人佩戴臭名昭著的弗拉索夫“俄罗斯解放军”徽章,目前据信奥列格.布图辛已经加入乌克兰外籍军团下属的“俄罗斯自由军”作战序列。
目前已知的“乌克兰外籍军团”编内单位,包括白俄罗斯造反派、吸纳了大量俄罗斯外逃新纳粹份子的“俄罗斯自由军”,车臣“杜达耶夫”营、“谢赫曼苏尔”营,泛突厥系的巴什基尔营、土耳其图兰营,可谓是类人群星闪耀时了。
从乌克兰军队的角度看,目前对于纷至沓来的外籍雇佣兵,他们既没有必要的甄别程序,又没有成体系的兵力使用方法,这导致了乌军中的外籍雇佣兵既有诸如波兰正规军、格鲁吉亚国家军团这样战斗力相对强悍的单位,更多的则是浑水摸鱼、想分一些好处甚至刷一些存在感的雇佣兵队伍。而乌克兰冲突爆发后,蜂拥而至的北约援助,配合上极度腐败、缺乏监管的乌克兰政府,更是加重了各类雇佣兵冒险家进入乌克兰、试图分肥的趋势,目前的乌克兰,可谓是真正的“自由的国家,勇士的故乡”,只要胆子够大,那就没有捞不到的好处,诸如“二狗”先生这样的人,就是其中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