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伊朗王牌将军被“斩首”或遭奸细出卖，美军出手蕴含三大目标

MQ-9和“地狱火”导弹组合，在中东、阿富汗收割了无数反美武装和平民的生命。

进入新年，引而不发的中东局势由于美军空袭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变得剑拔弩张。此次空袭不仅让伊朗损失了一位影响力巨大的将军，也让伊朗近年来在海外的代理人扶持计划遭受重创，当然，更让伊朗坚定了反美决心。至于美军，选择在此时动手的意图，除了采取直白手段打击伊朗，还有杀鸡儆猴警告伊拉克的意味。

我们首先回顾下事件过程：当地时间1月2日凌晨，美军出动MQ-9无人机对巴格达国际机场进行空袭，美军无人机发射3枚AGM-114“地狱火”导弹炸毁了伊朗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以及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组织“人民动员部队”（PMF）副指挥官马迪·穆罕迪斯所乘坐的两辆汽车。空袭发生后，PMF证实苏莱曼尼与穆罕迪斯丧生。

对绝大多数中国民众而言，苏莱曼尼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在中东国家，他绝对是个威名赫赫的“反美将军”。苏莱曼尼出生于1957年，22岁时加入新建的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随后参加了两伊战争。在叙利亚内战中，苏莱曼尼协调亲伊朗武装力量帮助叙利亚政府打击西方扶植的反对派武装，有前美国官员认为巴沙尔政府得以存在至今，苏莱曼尼功不可没。2015年7月，苏莱曼尼作为哈梅内伊的特使访问俄罗斯，对促成普京出兵叙利亚，组建俄伊叙联盟发挥了重要作用。IS肆虐中东攻占伊拉克北部大片土地后，苏莱曼尼协助指挥伊拉克政府与亲伊朗的什叶派民兵抗击IS，参与指挥费卢杰战役，先后多次击败IS反攻。

苏莱曼尼曾被西方媒体认为是“当今中东地区最强大的特工”，是伊朗与西方势力作斗争，促进什叶派和伊朗势力在中东地区扩张的主要军事战略家和指挥官。美国务卿蓬佩奥公开透露，他曾经给苏莱曼尼以及其他伊朗领导人写信，要求后者避免在打击IS时攻击美军或者美国伙伴的利益，但苏莱曼尼无视了这封信。

苏莱曼尼的影响不局限于伊朗，而是广布在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乃至俄罗斯，他擅长海外活动将不同利益诉求的武装力量凝合在一起，为同一个目标（打击IS，反美）协同作战。在打击IS过程中，伊朗迅速提升了在整个中东地区的海外影响力，2015年伊拉克Badr组织负责人表示：“如果没有苏莱曼尼，海德尔·阿巴迪（Haider al-Abadi）将无法在伊拉克境内组建内阁”。

苏莱曼尼从1998年开始指挥“圣城旅”，多年来一直是哈梅内伊的重要军事顾问，于2011年升任少将。而“圣城旅”是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五大组成部分之一，主要负责伊朗境外任务，包括情报搜集，秘密外交，为支持势力提供资金、武器、训练等，直接听命于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曾公开表示他与苏莱曼尼关系密切，并将苏莱曼尼称为“活烈士”。

至于伊拉克的“人民动员”部队（PMF）更是从伊朗支持的民兵组织变成了拿伊拉克政府军费，受伊国防部管辖的官方军事力量，苏莱曼尼以及伊朗在中东的影响力可见一斑。IS崛起后，由于当时的伊拉克政府军普遍缺乏战意，无力独自抗击伊斯兰国，“人民动员”整合已有民兵组织成为伊拉克政府倚赖的一支重要地面武装力量。伊拉克政府每年向PMF提供约14亿美元经费，2018年3月，伊拉克总理阿巴迪宣布将“人民动员”收编入安全部队，受国防部管辖。PMF被指与伊朗关系密切，接受伊朗军事顾问训练甚至由他们指挥。

伊拉克政府发布的空袭后照片，两辆汽车面目全非

由于伊朗在和平时期最高军衔只是少将，美军炸死苏莱曼尼以及PMF副指挥官对伊朗以及伊拉克境内什叶派武装的打击程度可想而知。

了解了苏莱曼尼对伊朗地区雄心的重要性，就不难理解美国与伊朗过去数年在中东进行的“代理人”战争逻辑了。伊朗在中东坐大是最近十年的事情，由于美国策动所谓“阿拉伯之春”在中东推行民主革命搅乱了中东原有格局，加之美国战略重心东移持续从中东撤军，长期受到压制的伊朗重新亮出了波斯人的雄心。打击IS，扶植代理人，加速了上述进程。

面对伊朗在中东坐大，如何应对伊朗的海外“代理人”成为特朗普政府退出伊核协议后的重要议题。从2018年5月至今，川普政府抛出的两大核心谈判诉求，其中之一就是压制伊朗在叙利亚、伊拉克、也门等国家的海外行动，另一大诉求则是压制伊朗的中远程导弹发展计划。

美国防部声称，近年来伊朗海外代理人在打击IS过程中对美军及其伙伴进行了伤害，直接或间接死于苏莱曼尼指挥的圣城旅之手的美军/盟友伙伴士兵就有数百人。五角大楼还指责苏莱曼尼在最近几个月里策划了多起针对伊拉克军事基地的袭击，其中就包括2019年12月27日的火箭弹袭击。袭击导致基尔库克附近的KI军事基地1名美国防务承包商人员死亡，多名美军和伊拉克军人受伤。

12月29日，美国空军F-15E战斗机空袭伊拉克（1处）和叙利亚（2处）境内的三处民兵目标，造成约25名民兵死亡，超过50人受伤。美军的报复行动在伊拉克境内引发了大规模抗议，12月31日大批伊拉克民众围攻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毁坏了使馆大门。使馆被围攻后，特朗普发推文“威胁而非警告”伊朗，如果美国财产遭到破坏或其公民受到伤害，德黑兰将承担责任，并有可能成为美军的报复目标。两天后，美军出动无人机，定点清除了出现在巴格达国际机场的苏莱曼尼。

苏莱曼尼在伊朗并不单单是个军事指挥官

从直接关联性来看，伊拉克民众围攻美国大使馆是美军“清除”苏莱曼尼的主要原因，毕竟美国防部在行动前多次警告伊朗，美军也认定围攻大使馆的民众是受到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而驻外使馆被攻击是美国外交史上的耻辱和痛苦记忆，1979年伊朗青年学生围攻美国大使馆，66名美国外交官被扣押444天，人质危机直接导致卡特连任失败。2012年发生在利比亚班加西的领事馆袭击事件，导致包括美国大使约翰·史蒂文斯在内的多名美国外交、情报官员丧生，该事件被称为美国外交史的丑闻，时任国务卿希拉里为此引咎辞职。

似乎大使馆被围攻是促使美军动手的原因，然而结合川普行事风格以及伊朗近年来的海外行为来看，美国的意图并不只是报复。CNN报道称，清除苏莱曼尼行动得到了川普的直接批准，行动成功后川普在推特上专门发了一张星条旗照片进行庆祝。有美国官员透露，苏莱曼尼早已是美军的“机会目标”（Target of opportunity），特朗普政府在对极限施压迫使伊朗改变行为的政策失败后，选择了先发制人的行动方案。

由于定点清除对情报准确度要求极高，没有鼹鼠（奸细）的准确情报或者地面引导，空袭行动很难取得一击命中的成效。美军在巴基斯坦击毙拉登，在叙利亚击毙巴格达迪，都是提前通过线人获得了准确的情报。早在2015年10月IS攻占叙利亚北部阿勒颇的战斗中，作为叙利亚政府军顾问的“圣城旅”副指挥官哈姆达尼准将阵亡。据悉，IS当时正是凭借哈姆达尼准将身边的奸细获悉了具体位置，通过炮击完成杀伤。美军清除苏莱曼尼，起码说明圣城旅或者伊拉克民兵组织中间有内奸，这个内线至少在较长时间内潜伏并获得了苏莱曼尼的信任。美军对这位伊朗“影子将军”的追踪应当持续了较长时间。

此外，伊朗及其代理人的坐大，对伊拉克、也门等国局势造成了重大影响，这种影响大到可能导致上述国家抛弃美国倒向伊朗。美军推翻逊尼派的萨达姆政权后，在伊拉克推行了所谓的“民选”，从2006年至今，该国政府总理一职始终由什叶派政党控制，无论是马利基还是阿巴迪，都是什叶派人士。在十余年执政中，伊拉克一方面依靠美国获得起码的安全保障，另一方面与伊朗眉来眼去。在数万美军驻扎的时代，美国对伊拉克的影响力无可撼动，然而美军撤军多年至今仅保持5000人左右的兵力。上述兵力在打击伊拉克北部IS进程中作用有限，伊拉克不得不倚重伊朗的支援收复失地。

1月2日下午，川普发了张星条旗不带任何文字的推特

在上周的美国大使馆围攻事件里，伊拉克民众围攻了两天，然而政府军没有任何动作。两伊之间的密切关系，自然让美国忌惮不已。因此，美军选择在新年伊始清除苏莱曼尼，既是报复伊朗，又是警告伊拉克，同时以保护使馆和海外美国民众安全为幌子，让川普秀了一把强硬捞取政治分。

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中东研究中心创办人Feisal Istrabadi称，“发生在伊拉克的空袭意义重大，这将是破坏伊拉克国家稳定的机会，伊拉克政府将因此而大大削弱，这在整个中东地区都是一笔大买卖。我只担心美军空袭后没有后续保持伊拉克稳定的计划。”

至于苏莱曼尼的阵亡是否可能导致美伊战争，目前这种可能性并不高。原因在于，川普对撤离中东有一种偏执的信念，美国不愿大动干戈，在波斯湾开启一场新战争进而打断战略调整，让中俄两大竞争对手延长机遇期。无论是击毙巴格达迪，还是清除苏莱曼尼，川普都是通过特种作战干掉标志性目标，实现政治秀的效果。

而伊朗方面，目前展现了极为愤怒的态度。哈梅内伊表示，苏莱曼尼阵亡后伊朗全国哀悼三天，在他走后，他的工作和道路不会停止，严厉的报复等待着罪犯。伊朗总统鲁哈尼公开声明，“毫无疑问，伊朗和本地区其他国家将为美国犯罪分子的这一可怕罪行报仇。”伊朗国家电视台评论称，特朗普下令杀死苏莱曼尼是“二战以来美国最大的错误估计，该地区的人民将不再允许美国人留下来。”以色列方面则在美军空袭后进行了安全评估，暂时关闭了戈兰高地北部的黑尔蒙山。

由于伊朗军事实力与美军存在巨大差距，伊朗不太可能直接对美军目标进行攻击。经由过去数年发展的海外力量网，对活动在中东不同国家的美军人员、美国伙伴国军事目标进行还击是伊朗的主要选项。毕竟代理人博弈是美伊的政治留白，彼此不必上演正面战争却可打疼对手。虽然美军通过定点清除，再次展现了其强大的军事威慑力和情报能力，但战术上的成功并不能扭转美国在中东影响力下降，伊朗话语权上升的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