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中途岛》上映在即 聊聊日本为何输得那么惨

大导演罗兰·艾默里奇的新片《决战中途岛》于11月8日正式上映。电影的主要故事都是围绕着中途岛之战以及相关主要角色展开的。故事的时间线其实非常的长，从演员表里就能略知一二：包括空袭东京的杜立特、英雄轰炸机队长麦克拉斯基和百斯特、著名情报官莱顿、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和威廉哈尔西。

根据导演的现场问答，《决战中途岛》这部电影在拍摄时制作了一架SBD和一架TBD的模型，用于拍摄飞行员的近景画面，所以绝大部分战斗场面都是由CG完成的。影片画面的火爆程度远超预期，尤其是防空火力空前密集，因为大家都知道当时的日本联合舰队防空火力已经不可以用悲剧来形容，应该算是辣鸡了，而到了影中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具体有多火爆，大家到时候自行体会吧。

电影海报

电影中涉及的历史时间跨度是从日军空袭珍珠港直到中途岛之战结束。影片的时间有限，肯定不会面面俱到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必然会让不少观众看的不明所以。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中途岛之战的相关历史。

关于中途岛海战的历史已经汗牛充栋，而且大多数都被各种“光环”和“戏剧性转折”所包围。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那句“命运的五分钟”。而这些带有悲情色彩的评论或者“历史真相”都出自于日方参战人员的回忆录，尤其是时任赤城号飞行队长渊田美津雄所写的回忆录《中途岛》。然而历史的真相到底如何呢？日本人是怎么输掉中途岛之战的？中途岛一战的意义又如何呢？

日军谋划中途岛之战

为什么要打中途岛？

日本的海军战略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没有战略。日本海军根据甲午战争、日俄战争的经验，总结出舰队决战就是制海权的经验并应用于太平洋战争。然而这种以战术胜利为目标的战略在老牌海洋强国看来真是图样图森破：赢得舰队决战并不意味着掌握制海权，更不意味着战胜对手，对关键航道的控制明显更为关键。日军的战略缺陷将在整个太平洋战争期间困扰着日本海军。

日本联合舰队司令 山本五十六

中途岛之战是联合舰队策划与推动的。在太平洋战争初期的一连串胜利之后，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已然封神。他认为日本必须将美军航母部队完全歼灭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然而作战行动还要获得军令部和大本营的批准。于是舰队与海军军令部、海军与陆军之间的斗争又喜闻乐见的上演了，双方为了各自的利益和观点吵得不可开交，山本甚至以联合舰队全体辞职职来要挟军令部，真是典型的下克上。直到杜立特空袭东京后，陆军才同意山本优先解决美军航母的观点。然而还在山本的中途岛攻略计划上强加了一条：进攻阿留申群岛。

日军的战略规划

山本发起中途岛之战的初始想法是诱歼美军的主力：航母部队。然而随着参与作战的单位越来越多，山本的计划越来越庞大，逐渐将首要目标从美军航母转移到了中途岛本身上去。变成了先让航母部队炸岛，掩护陆军主力登陆，然后等美军航母从夏威夷出发，再集合日军主力将美军增援部队击沉。同时还要攻略阿留申群岛。在这一点上，可以看到日军作战的几个大毛病：目标不分主次，什么都想要，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张牌可以打，作战行动安排的复杂而精密，细致有余而灵活不足。然而美军会按照日本人编排的剧本走吗？

珊瑚海之战是史上第一次航母之间的对决 翔鹤号被击伤

更严重的是，由于之前的珊瑚海作战，导致日军损失了五航战的战斗力：翔鹤号的舰载机队被打残，瑞鹤号被炸伤。原本预定要参加中途岛作战的航母数量瞬间减少了1/3。

我们来看下日本人的作战计划：

中途岛战略态势，可见日方的计划有多复杂

上图从上到下分别是

阿留申方向（AL作战）：

北方部队主力：细萱戍子朗中将指挥，包括那智号重巡、2艘驱逐舰

基斯卡岛攻略部队：第21轻巡战队：4艘轻巡、第6驱逐分队的3艘驱逐舰，运输舰1艘搭载登陆部队550人

阿图岛攻略部队：轻巡阿武隈号、4艘驱逐舰，运输舰一艘，登陆部队1200人

第二机动部队：角田觉治指挥，包括四航战的轻型航母龙骧、隼鹰，第4重巡战队的摩耶、高雄，第7驱逐分队的3艘驱逐舰

中途岛方向（MI作战）：

机动部队：南云忠一指挥，走在最前面。下辖第一航空舰队，包括第一航空战队航母赤城、加贺、第二航空战队的航母飞龙、苍龙。第八重巡战队，重巡利根、筑摩。第三战列舰队二分队：战列舰榛名、雾岛。第十驱逐战队的轻巡长良号和11艘驱逐舰。

主力舰队：山本亲自指挥，与机动部队路线相同，但有一天的距离。包括第一战列舰队的大和、长门、陆奥，轻母凤翔号，驱逐舰11艘

大和号战列舰

阿留申警戒部队：高须四郎指挥，初始与主力舰队同行，后分头北上。包括第二战列舰队的日向、尹势、扶桑、山城。第9轻巡战队，2轻巡、12驱逐

登陆舰队：近藤信竹指挥，在主力部队南侧。包括第3战列舰队：金刚、比睿，第4、5、7重巡战队共8艘重巡，第4驱逐战队：轻巡1艘和11艘驱逐，以及轻母瑞凤号。

登陆船团：大量的运输、补给舰队和护航支援舰队从关岛出发与近藤信竹会合，搭载陆战队5000人，负责中途岛登陆作战。

美军战前准备与部署

密码破译

由于美军在1942年1月，也就是中途岛海战之前半年，就从一艘被击沉的日本潜艇上获取了日军的JN-25b密码本。虽然日本在4月进行了密码更新，但是仍有大量的电报都是以老密码拍发的。于是美军就能大致掌握日军动向，他们判定日本将马上集结主力进攻一个叫AF的地方。但是华盛顿认为这指代南太平洋的某个基地，夏威夷则认为这应该是中途岛。他们于是秘令中途岛用不加密的方式拍发一条报告：岛上的淡水制造机坏了。过几天，美军截获了日军的电报：攻略部队需要携带淡水船。这么一来AF的指代对象就很明显了。

调集兵力

于是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紧急调集手头所有的力量，将哈尔西手下的企业与大黄蜂号航母编为第16特混舰队，交由斯普鲁恩斯指挥，约克城号航母组成第17特混舰队，由弗莱彻指挥。两支舰队都被部署到中途岛附近附待机。然后把手头所有能派遣的地面作战人员和陆基航空兵都派到中途岛上去加强防卫。

列克星敦号（上）与萨拉托加号（下）

同样由于珊瑚海海战的影响，约克城号航母受损严重，而且舰载机部队被打残，美国人直接将萨拉托加号航母（被潜艇击伤正在修理）上完好的机队直接移交给了约克城，同时让约克城带着维修工具参加战斗。对比日军直接将五航战弃之不用的行为，美军体现出更为优秀的组织和应变能力。

美日双方战力对比

战机数量

通常，人们在对比中途岛海战时都只强调了美日的航母对比为3比4，而且日军有人员素质和装备水平的双重优势。然而如果只算参与作战的战机数量的话，日方并没有数量优势。日本有赤城加贺两艘大型航母和苍龙飞龙两艘中型航母，美军有三艘约克城级舰队航母以及中途岛上大量的陆基航空兵。

只对比舰载机数量的话，日方有俯冲轰炸机（99式舰爆）72架外加2架维修和2架备用、鱼雷轰炸机（97式舰攻）72架、战斗机（零战）81架合计227架，而美方航母有俯冲轰炸机（SBD）109架，鱼雷轰炸机（TBD）43架和战斗机（野猫）79架，合计223架。可以看出双方战机总数差不多。如果加上中途岛上的127架各种战机的话，美军无疑占据着数量优势。

战机性能

鱼雷机方面，日方略有优势，他们的鱼雷机比美军更强。美军的TBD在投放鱼雷时速度不得高于110节，高度不得高于15米，直接就是活靶子。日军使用的97舰攻则要好得多：他们通常在160节的速度和100米高度上发射鱼雷，必要时还能更高更快。

TBD鱼雷机

战斗机方面，日军的零战非常灵活，但是机身非常不牢固，而且装备的武器很尴尬：2门20mm炮威力不错但是载弹量不足，打两下就没弹药了，2挺7.7毫米机枪则威力太低。这造成了零战需要频繁起降补充弹药，还得小心被对方命中，否则直接空中解体。而美军的野猫式战机虽然灵活性差了点，但是机体坚固，12.7mm机枪数量多火力猛，只要战术运用得当还是可以和零战打几个回合的。然而驾驶零战的飞行员都是久经沙场的老鸟，美军这边则新手居多。

SBD轰炸机

轰炸机的话，美军的SBD占有绝对优势。且不说美军航母搭载的轰炸机数量远超日军，SBD所使用的500磅炸弹威力也强于日本99舰爆所使用的250kg炸弹，而SDB的载弹量更是99舰爆的2倍。可以看到在中途岛海战中，日方数度命中约克城号航母，但美方总能修复。而日本的赤城号航母被一枚直接命中和一枚近失弹就夺取了性命。

舰队防空火力

通常而言舰队防空有三种手段：战斗机拦截、防空炮射击和规避机动。

对于战斗机而言，如果对方的攻击梯队没有护航战机，那么拦截作战就像打靶一样容易。毕竟满载鱼雷和炸弹的攻击机是没有什么机动性能可言的。如果对方带了护航战斗机的话，拦截行动就会被骚扰：专注于拦截的话会被护航战斗机击落，与护航战斗机缠斗的话又会错失拦截时机，非常麻烦。除此之外，战斗机的防御作战也需要进行指挥和引导。由于零战电台性能羸弱，日方的防空指挥通常由防空哨舰进行开炮预警，剩下就靠飞行员的个人能力。而装备了雷达和电台的美军方面则要好不少，拦截机可以得到有效的引导和指挥。

至于防空炮而言，日军配备的防空炮数量不足，而且防空指挥系统的效率极其低下。大口径火炮缺乏引导：日本航母上最新的94式高炮指挥仪的反应速度约为20秒，一旦对方轰炸机进入俯冲，他们就毫无办法了。而小口径高炮因为手动装填弹匣的原因，射速非常慢，三联装25mm炮在正常情况下是一门炮开火，另外两门等装弹的状态。因此在很多叙述中途岛的文章中甚至不会刻意提起他们。而这些防空炮在中途岛也没起什么作用。倒是美军的防空火力效能还算不错，雷达指引的高炮和高射速的小口径火炮都能给对方造成不少麻烦。

电影中日方的防空火力真是可谓是武德充沛

最后在舰船的机动能力上，主要由操舰人员的水平以及对方的投弹水平决定。而美日双方规避机动的环境不同，并不能直接比较谁强谁弱。另外，由于日军防空火力不足，航母被迫进行大幅度的机动，这将导致她远离护航舰艇的防空火力进一步下降。当然，日军护航舰艇上的防空火力也几乎是空白，驱逐舰上的防空炮寥寥无几，战列舰和重巡又距离太远。所以日军的对空防御基本上只能寄托在拦截机身上，这为后来的战斗埋下重大隐患。

航母舰载机队的运用差异

这方面需要多花点功夫说了。日方在航母应用的经验比美军要高，但是作战习惯却未必比美军更好。同时这个地方也是各大段子的聚集地，是搞清历史真相的关键。

首先，双方航母上都装备了三战机：战斗机中队：舰战队和VF-X、俯冲轰炸机中队：舰爆队和VB-X、鱼雷轰炸机中队：舰攻队和VT-X。

在放飞攻击波次方面，日方很早就能进行航母编队内的协同攻击，他们在放飞攻击波的时候，航母除了各自放飞战斗机外，只放飞鱼雷机，然后与编队中的另一艘航母（通常是姊妹舰）放飞的轰炸机组成编队进行攻击。在下一个攻击波在反过来，放飞轰炸机与另一艘的鱼雷机编组攻击。

日军航母正准备放飞战机 背景为苍龙号

日军的这种做法能有提高舰载机的整备效率。而美军则是每艘航母各自放飞三种飞机，增加了编队的指挥难度，降低了整备效率。

然而美军在航母运用中也有独到之处。他们使用轰炸机编队来承担侦察任务。每艘航母上都部署了一个装备SBD的侦查中队，简称VS-X。这也是美军航母轰炸机数量如此众多的原因。这些SBD在侦察到敌舰的时候就可以自行选择是否进攻。而日军航母则更倾向于集中放飞庞大的攻击编队，把侦查的任务都交给了重巡和战列所搭载的水上飞机。而这些数量少，性能差的水上侦察机将是中途岛海战失败的重要伏笔。

由于日军出过“炸弹换鱼雷”的经典问题，以及“命运的五分钟”这样的经典谎言，我们还得仔细说说南云的这个难题由来，以及日本舰载机的整备过程。

卸下炸弹，赶紧换鱼雷

在联合舰队对中途岛海战进行模拟的时候，出现了与后来事实相同的一幕：在北方伏击的美军航母给予南云致命一击。对于这个演习结果，山本直接表示美军不可能知道日军位置，所以这里没有航母。如果真的有航母怎么办呢？山本给了南云一个口头指示：在炸中途岛的时候保留一半的航空兵应对。南云此时心里肯定一万头草泥马飘过：就4艘航母，又要炸岛又要防美军偷袭，这么点兵力怎么够嘛！我太难了！山本的这个指示，就为后面的“炸弹换鱼雷”埋下了伏笔。

关于“命运的五分钟”这个说法，则来自于此战的亲历者，赤城号飞行队长渊田美津雄的回忆录《中途岛海战》。由于是亲历者回忆录，无论是对史学界还是民间爱好者而言都是有一定价值的。然而史学界往往会对比其他档案文献来寻找真相，而民间爱好者则更多是哪个好听用哪个。

渊田美津雄的回忆录原文

然而这完全是谎言。当时日军所有航母都在疲于应付美军鱼雷机队的轮番攻击（葫芦娃救爷爷），四艘航母都在频繁起降战斗机，根本不可能出现渊田描述中的场面。美军轰炸机飞行员带来的目击证言和现场照片也都显示当时日方航母甲板上并没有排满战机，只有少量的零战在加油装弹。日本官方出版的战史文献也显示，当时的攻击机都停放在机库中。

而从日本航母的作业流程而言，即使不考虑换弹耗费的时间，要将机库内完成整备的舰攻机提升到甲板上然后放飞的话，最快也需要45分钟。而当天不断来袭的美军根本没给日军这么长的喘息之机。

正在规避美军攻击的赤城号 可见甲板上空空如也

中途岛大战经过

奠定胜负的侦查

军事行动上通常有两种侦查，一种是战略侦查，一种是战术侦查。日军为了提前预知美军航母的动向，在中途岛与夏威夷之间的水域部署了两道潜艇警戒线。然而搞笑的是，他们的潜艇部署非常分散，缝隙之大足以让美军从中间溜过去而不被发现。不仅如此，潜艇部队还拖沓了行期：原本应该在6月1日到位的侦查潜艇实际到达时间是6月3日。这时的美军航母早就跑到中途岛附近去了。而潜艇指挥官小松中将直到3日才通知山本，侦查失败。所以日方从一开始就无法掌握美军航母的动向。

日军部署的侦查潜艇

与日军迟到的潜艇部队相比，美军潜艇则早早侦查到了从塞班岛出发的日军登陆船团，一串长长的加密电报直飞太平洋舰队司令部。

之前说过，日本舰队的侦查是由重巡和战列舰上搭载的水上侦察机完成的，他们不仅数量稀少而且飞行性能差。而日军的侦查计划更是大大咧咧：他们派出了7架侦察机进行扇面搜索。由于大雾天气的影响，侦察机的可视距离都不大，这种稀疏的侦察计划完全就是应付了事。然而幸运的是，利根四号侦察机还是发现了美军的部队。然而这架侦察机不仅玩了半个小时出发，而且还擅自更改了侦察计划，更糟糕的是他最后还飞偏了。如果说这场战斗有很多幸运因素的话，那么这些幸运一开始都是在日本人这边的。

出发晚了还飞偏的利根四号侦察机 能侦察到美军舰队真是运气爆棚

与日军漏洞百出的侦查行动不同，美军的侦查网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中途岛方面有31架PBY水上飞机，在整个中途岛以西的180°扇面上进行搜索。三艘航母也派出了3个侦查中队（合计56架SBD）来执行侦察任务。6月3日下午，PBY就发现了南云的舰队。中途岛方面派出了4架装有雷达的PBY对南云舰队发起了夜袭。午夜1点54分，夜袭的PBY击中了日军一艘油船。中途岛之战就以这种方式拉开了序幕。

机动部队VS中途岛：南云忠一命悬一线

6月4日凌晨4点30分，机动部队放飞了轰炸中途岛的第一个攻击波。由于山本五十六的口头命令，南云中一让一航战的两艘航母保留了一半的舰载机应付可能出现的美军航母，这些舰载机装上了反舰用的鱼雷。重巡和战列舰上的侦察机也在4点40分先后起飞。除了那架要命的利根四号，因为各种问题，他直到5点才起飞。

空袭中途岛的日军轰炸机编队 排列的相当整齐

日军空袭中途岛的力量如下：一航战的赤城、加贺各派出18架99舰爆9架零战，二航的飞龙、苍龙各派出18架97舰攻和9架零战，再加上一些巡逻指挥的零战，一共121架飞机。一航战的舰攻机在机库中挂载好鱼雷后待命，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美军航母。至于二航战的舰爆机并没有加挂炸弹，因为舰爆机的挂弹必须在飞行甲板上进行。

另一边的美军则行动的要更早一些。中途岛方面从3点50分就开始起飞野猫战机，并陆续放飞了22架PBY侦察机、B-17重型轰炸机。美军航母则在4点20分放飞了负责搜索的SBD轰炸机。

5点30分，日军发现了中途岛方面的轰炸机群，机动部队开始放飞零战进行护航。与此同时，美军的PBY也发现了日军航母的方位，中途岛开始放飞第二波攻击机群，航母部队也开始收拢侦察机准备重拳出击。

被日军轰炸的中途岛

6点10分，日机编队接近中途岛，并在7点完成了轰炸。岛上的电厂、指挥所、油料管道和食堂被炸毁，然而机场跑道仍能运作。日军轰炸机队的战损率高达23%。7点10分，负责指挥的永友仗市发回电报：应进行第二次攻击。在空袭中，美军击落了11架日军战机，击伤14架。

就在日军轰炸中途岛时，美军的轰炸机也来到日军航母编队的头顶上。

7点10分，中途岛上起飞的6架TBF鱼雷机与4架B-26双发轰炸机发动了第一波攻击。然而没有战斗机护航的美军机群立马被蜂拥而至的零战包围了。这些美军战机不仅机体坚固，而且拥有不错的自卫火力，在被击落前还拉上了2个零战垫背。美军战机发射了鱼雷，但由于距离过远无法命中。

然而另日军难以置信的是，一架被击中的B-26轰炸机直接冲向了赤城号的舰桥。原来美军飞行员也这么不怕死的吗！赤城号是南云的座舰，整个机动舰队的指挥班子都在赤诚的舰桥上。如果撞击成功，机动舰队将瞬间失去指挥。然而幸运再一次站在了日本这边，这架B-26飞发生了翻滚，从距离舰桥仅3米的地方坠海。美军的这波攻击只有1架复仇者和2架B-26生还。

与赤城擦肩而过的B-26

南云忠一和他的参谋班子被中途岛的这一波攻击吓得不轻。他们必然会认为中途岛是个严重的威胁，而且十分顽强。外加永友仗市的催促电报，南云作出再次炸岛的决定可以说是十分有理有据了。

7点15分，南云命令一航战机库中的鱼雷机开始更换对地攻击用的炸弹。以日军的作业效率，他们每半个小时可以更换1/3的鱼雷机，全部换完需要一个半小时。如果再加上从机库提升到飞行甲板上放飞的时间，则还要在增加至少45分钟。二航战的轰炸机因为是在甲板上装弹的，所以没有更换的必要。

地勤：换来换去的，我好累呀！

7点45分，利根4号侦察机发现了美军舰队，然而却说不清有没有发现航母。这让南云十分震惊而尴尬。他立刻取消了换弹作业，命令利根4号侦查清楚，美军舰队到底有没有航母。其实这时利根4号发现的是美军第16特舰。

7点53分，陆战队少校亨德森率领16架SBD发起攻击，他们都是几天前才开始驾驶这种飞机的菜鸟。他们对飞龙号航母进行了滑翔轰炸而不是俯冲轰炸，9架零战扑向了他们并瞬间击落6架，飞龙的防空火力则毫无战果。他们最终生还8架，日军损失一架零战。

8点05分，空袭中途岛的永友仗市已经率队返航。但他们不能及时降落，因为机动部队正在闪避美军战机的攻击。

从8点15分到8点40分，美军对机动部队发动空袭

8点10分，美军的15架B-17轰炸机飞临日军舰队上空并开始投弹，由于他们飞得太高，日军拿他们毫无办法。但也因为如此，日军航母他们投弹后才开始转向，于是这一波炸弹全部落空。

闪避B-17攻击的日本航母，左起依次是赤城、飞龙和苍龙

8点20分，利根4号发来了关键信息：在美军舰队中发现一艘航母。这打消了南云的疑虑，他开始全力准备攻击美军航母，但是源源不断的美军轰炸机让他无法进行甲板作业机动舰队目前只能不停地起降零战，以确保防空圈的稳定。而天上盘旋的永友机队还等着降落，否则他们燃油耗尽坠海的话，这些战机就白白损失了。

8点25分，一直跟踪机动舰队的美军潜艇鹦鹉螺号对雾岛号战列舰发射了一枚鱼雷，但并没命中。日军派出岚号驱逐舰进行反潜作业。

8点27分，11架守护者轰炸机对榛名号战列舰发动攻击，然而全部失的。自身反而损失2架。

美军战机不间断的空袭打乱了机动舰队的所有部署。

8点30分，二航战司令员，山口多闻少将向南云建议：立刻起飞攻击部队。实际上，南云需要一段相当长的安全时间来收容永友机队，然后做好准备放飞攻击波。这至少需要2个小时。然而，美国航母的舰载机部队马上就要杀入战场了。

8点37分，盘旋已久的永友机队终于等到了降落的命令。收容作业一直持续到9点10分才大体完成。他们被击落11架，14架严重损毁，29架受伤，飞行员战死20人。主要受损的是二航战的鱼雷机队，几乎只剩下一半能用。如果再这么打两次的话，二航战的鱼雷机队将全军覆没。

美军航母重拳出击 瘫痪三艘日军航母

就在日本人焦头烂额之时，美军航母部队开始准备发动攻击波。让我们来看看美国海军的第16、17两支舰队是如何行动的。

上午9点，美军各舰载机队的空袭路线

由于经验的缺乏，美军第16特舰开始乱糟糟的放飞舰载机：

从7点到8点这长达一个小时的过程中：企业号先后放飞了轰炸机队VB-6和VS-6、鱼雷机队VT-6和战斗机队VF-6。大黄蜂号先后放飞了战斗机队VF-8、轰炸机队VB-8和VS-8、最后是鱼雷机队VT-8。两艘航母合计放飞了67架SBD轰炸机、29架TBD鱼雷机和20架野猫战斗机。

企业号正准备放飞VT-6

8点25分，大黄蜂号的鱼雷机队VT-8脱离大部队左转，正好直扑机动舰队。而VB-8和VS-8一路向西，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中的一部分最后返回母舰，一部分降落在中途岛。还被中途岛当成日本人击落了3架。

9点06分，第17特舰的约克城号放飞了6架野猫(VF-3)、17架SBD(VS-3、VB-3)和12架TBD(VT-3)。弗莱彻制定了先向西南再转向西北的搜索计划，确保无论什么状况都能发现日军航母。

9点15分，大黄蜂的战斗机编队VF-8燃油耗尽掉头返航，然后陷入迷航，最终都在海面上迫降，战机全损，飞行员被中途岛的PBY侦察机救起。

大黄蜂机队的水平非常糟糕，飞行路线也是一团乱

9点20分，从东北方向直接扑向机动部队的VT-8开始发起空袭，他们集中攻击苍龙号航母。日军舰队向西紧急转向，同时护航的21架零战直扑下来。这15架TBD并没有野猫护航，结果被全数击落，最后仅有一人幸存。其实当时VF-6就跟在VT-8后面想提供掩护，但是他们被大雾阻挡了视野，而且VT-8也并不知情，VT-8直到被悉数击落都未获得任何掩护。

毫无掩护的鱼雷机队被纷纷击落

9点40分，企业号的鱼雷机队VT-6从南方杀入战场，这14架TBD分成左右两队夹击加贺号。此时大多数零战都在东面围剿VT-8，为加贺护航的零战并不多。加贺号紧急转向并放飞了6架零战，配合赤城号放飞的零战来阻挡VT-6。VT-6呼叫护航的战斗机，但就在战场东侧的VF-6并未收到，VT-6独自承受着零战的打击。10点左右，残存的VT-6艰难的发射了两波鱼雷，但都被加贺号有惊无险的躲过了。VT-6仅有5架生还。

9点52分。VF-6燃油即将耗尽，撤离战场。并向企业号报告说发现了2艘航母（应该是苍龙和飞龙）。

9点55分，企业号的轰炸机大队VS-6和VB-6发现了机动部队。他们本来和机动舰队擦肩而过，但是他们发现了岚号驱逐舰留下的航迹，并尾随在她后面找到了机动舰队。与此同时，在机动舰队的东方，协同良好的约克城号舰载机编队也加入战场。两支美军的舰载机部队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对机动舰队的合围。

来自企业号和约克城号的战机完成了对机动部队的合围

我们先来看约克城的机队：

10点10分，VT-6的幸存者还在努力逃离战场。VT-3和VB-3在VF-3的护航下从东南方向进入战场。围殴VT-6的零战立刻掉过头去进行拦截，然而遭到VF-3的迎头痛击：约翰·萨奇少校采用了新型的编队机动战术，将零战打了个4比0。这个战术后来被命名为“萨奇剪”。萨奇编队的优秀表现明显激怒了零战，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萨奇剪”战术示意图

此时，飞龙与苍龙号上起飞了更多的零战，VT-3的TBD被纷纷击落，只剩4架勉强对飞龙号发射了鱼雷。

10点20分，就在日军所有的注意力，包括零战和护航舰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约克城编队上的时候，企业号的VB-6和VS-6的从西南方向发起了攻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航战的2艘航母：赤城与加贺。然而由于指挥失误，这只庞大的SBD机群都冲着加贺号俯冲了下去。接近30架SBD瞬间将加贺号变成了一片火海。

加贺号中弹详情

VB-6的指挥官百斯特发现有点不对劲，于是带着2架SBD向赤城号发起了攻击。并获得了1命中2近失（百斯特投弹命中了）。由于近失弹造成舵机卡住和弹药殉爆，损管无望，日军最大的航母就这样被一枚炸弹给报销了。幸运之神这回总算站在了美军这一边。

赤城号中弹详情

与此同时，VB-3对苍龙号发起了攻击，13架SBD开始俯冲，并在苍龙号甲板的前中后部取得了均匀的3枚命中。

苍龙号中弹详情

10点35分，VT-3编队在零战的拦截下终于到达了发射阵位，参与的5架TBD瞄准飞龙号投出了鱼雷。但是角度不好，被飞龙号轻易规避了。VT-3最后仅有2架TBD生还。飞龙号的防空炮只击落了一架战机：自家的零战。

瞬间瘫痪3艘日军航母

至此，美军航母的第一波攻击完成，他们瘫痪了日军的3艘航母，自己则因为各种原因损失了12架野猫、21架SBD和37架TBD。除了鱼雷机大部分是被击落的之外，大多数损失都是大黄蜂号迷航的机队迫降造成的。

在收容了战机部队之后，约克城号航母于11点33分放飞了侦查的SBD和巡逻的野猫战斗机。

飞龙号航母发动反击

山口多闻少将早年留学美国 美方认为他更适合去搞外交活动

在美军空袭过后，日军唯一幸存的航母飞龙号开始准备反击。然而日军大部分战机都随着赤城、加贺和苍龙被毁在机库里。而飞龙号上能出动的战机只有10架零战、18架舰爆和10架舰攻。同时还有天上盘旋着的27架零战，他们大多来自于另外三艘被毁的航母。

即使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损失，指挥飞龙号的二航战司令官山口多闻也没有要撤退的意思。他指挥者飞龙号向美军舰队方向冲去，并准备发动攻击。

10点58分，飞龙号放飞了18架舰爆和6架零战，前往攻击约克城号。

11点32分，筑摩5号侦察机发现了美军第17特舰，引导飞龙攻击波进行攻击。而此时护航的6架零战盯上了正在返航的企业号SBD机队，然而他们不仅毫无战果，自己还折损2架。

11点52分，飞龙的机队被约克城号的雷达发现，随即遭到美军护航战斗机的围殴。护航的零战则姗姗来迟，舰爆机队被击落了不少。

12点10分，冲破拦截的7架99式舰爆开始攻击约克城号，他们遭到美军防空炮火的热烈欢迎。被击落2架，但是他们命中了3发。最终5架舰爆和1架零战得以返航。

约克城号中弹情况

遭受重创的约克城号立即开始了自救。由于吸取了珊瑚海大战的教训，约克城号提前对油气管道进行了二氧化碳的填充作业，避免了殉爆的风险。

约克城号中弹的瞬间，她和护航舰队打出了漫天的弹幕

12点40分，筑摩5号发回侦查信息：发现1艘航母。

13点，日军俘虏了落水的美军飞行员，从他口中拷问出了美军的舰队组成和作战计划。日本人现在才弄清楚他们面对的是两支美军舰队，一共有3艘航母。

13点30分，永友仗市率领10架舰攻和6架零战组成的第二攻击波从飞龙号上起飞。他们于14点30分再次发现了第17特舰。此时的约克城号航母已经扑灭了大火，修好了飞行甲板和雷达并恢复了部分动力，正在以19节的速度航行。

14点34分，10架舰攻分成两组，以交叉队形夹击约克城号。美军的护航战机蜂拥而至，永友率领的5架舰攻全灭，他本人被萨奇击落。而另一组舰攻获得了零战的护航，投下了4枚鱼雷，并命中了2发。

约克城号中雷情况

约克城号再度受损，全舰动力丧失，舵机卡在15度方向。失去动力的约克城号不断进水，无法进行抗倾覆作业，瞬间左倾23度，不得不弃舰。

约克城号被鱼雷命中的瞬间

日军最终撤退 靠潜艇挽回颜面

最后的空袭

在得知南云忠一和他的机动舰队遭受重创后，坐镇主力舰队的联合舰队总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乐观的觉得还有希望扳回战局。

中午12点后，山本开始陆续发布命令：主力舰队和阿留申攻略舰队都前往支援南云的机动舰队，近藤信竹的战列舰部队去炮击中途岛的空军基地。

在飞龙号的两次出击都取得了不错的成功，山口多闻认为已经瘫痪了2艘美军航母。他要求在晚上18点再度进行攻击。南云忠一却命令他转向西行，撤离战场。

然而美军并不会给日本人喘息的机会，14点45分，收到定位报告之后，企业号和大黄蜂号开始准备攻击。

15点25分，企业号放飞了26架SBD，他们中有15架是来自约克城号，上午击沉赤城号的百斯特也在其中。16点，大黄蜂号放飞了16架SBD。

17点整，来自企业号的SBD大军向飞龙发起了俯冲。飞行员们不约而同的瞄准了飞龙前部巨大的“日之丸”，并命中了4枚炸弹。飞龙号的前半段完全被毁。17点50分，大黄蜂号的SBD进入战场，他们对日军巡洋舰发动了攻击，但没有命中。命中了赤城号的百斯特上尉再度击中了飞龙号。

飞龙号中弹情况

19点15分，美军舰载机返航降落，斯普鲁恩斯命令舰队向东航行，避免与日军水面舰艇接触。

被击中的飞龙号，可见前部甲板完全被炸塌

雷击处分

此时，日军的四艘航母已经失去战斗力，除了飞龙号依旧能以28节的速度航行，还有挽救的希望之外，另外3艘都已经无力回天。

最终，矶风号驱逐舰对苍龙；萩风号对加贺；岚、野分、萩风和舞风号对赤城进行了雷击处分。而南云忠一和山本五十六都打算靠夜战翻盘。毕竟日军还有大量的战列舰，驱逐舰上的远程鱼雷也是夜战利器。

然而侦察机的报告令人绝望：美军舰队正在向东撤退，日军是无法在夜间将其追上的，南云忠一和山本五十六折腾了一夜最后下令撤退，脱离中途岛的空中打击范围。

2点30分，二航战司令官山口多闻召集了飞龙号的所有成员，宣布弃舰。他让舰员们三呼“天皇万岁”并举行了降旗仪式，随后与他们告别，并命令负责救援的卷云号驱逐舰发射鱼雷处分飞龙号航母。而他自己则与飞龙号舰长加来一起“以水代酒，共赏明月”与飞龙号同沉。

第二天上午 飞龙号依旧漂浮着 船体平稳并无倾覆迹象

然而，飞龙号却是最有希望获救的日军航母。卷云号在第二天早上5点10分对其进行雷击处分后，飞龙号航母在无人拯救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到了上午9点才沉没。山本在得知此事后目瞪口呆。

约克城号被击沉

约克城号虽然被飞龙号严重击伤，美军也没有放弃对她的拯救。哈曼号驱逐舰为她提供动力进行抗倾覆注水作业，5艘驱逐舰提供护航，扫雷艇开辟航道并拖着约克城号以3节的速度前进。

然而日军潜艇伊-168发现了他们，他悄悄前进到距离约克城仅1500米的距离上发射了4枚鱼雷。1枚击中哈曼号，将她炸成了两半，2枚击中约克城号，彻底葬送了这艘航母。

约克城号和哈曼号被伊168击中的情况

复仇的美军驱逐舰疯狂的攻击伊-168，但是功亏一篑，伊-167带伤而逃。6月7日凌晨5点01分，约克城沉没了，57人丧生。

如果不是伊-168的努力，约克城号就能与拖船会和并返回珍珠港。那么美日双方的比分将达到悬殊的4:0

联合舰队撤退

4日夜间，后退中的联合舰队出现了撞船事故。上号和三隈号两艘重巡洋舰最在规避美军潜艇时相撞，造成了严重的减速。第二天天亮后，战场上还有一些搜寻落水的驱逐舰。他们都遭到了来自中途岛和16特舰的攻击。

5日晚上，山本、近藤和南云的舰队会合。山本希望用这些部队引诱美军航母追击，再利用威克岛上的航空兵一决胜负。

被炸毁的三隈号随后沉没 最上号最终逃脱

6日一早，16特舰就放飞了大量的战机准备收拾残局，并轰炸了两艘相撞的重巡。6日夜晚，斯普鲁恩斯考虑到已经追的太远会有危险，就率队返回了。搜索不到美军的山本明白过来，也只能撤退了。

不过在阿留申群岛方向，日军倒是取得了胜利并占领了两座荒无人烟的小岛。

数一数 日军犯了多少错误

简单幼稚的海洋战略

我们在前文提过，日本海军缺乏战略思想。只是粗浅的认为舰队决战可以一劳永逸的决定战争胜负。

这种单纯的看法源于日本海军历史上的两次大战：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在甲午战争中，日本海军在黄海大战中击败了北洋水师，而在日俄战争中，日本海军则在对马海战中击败了俄罗斯第二太平洋舰队。这都加速了对方的屈服。

对马海战

然而这两场战争最后的胜利是在陆地战场上决定的，并不是单纯的海上战争。而且这两个对手无论是工业化水平、海军实力以及海洋文化传统上都不可与美国同日而语。生搬硬套以往的经验必然会导致失败。

日本无论是在建军策略还是战术运用都围绕着舰队决战进行建设。从最早的“九段邀击，渐减作战”构想，到空袭珍珠港、马来海战和中途岛海战，都在寻求舰队决战的胜利。甚至在后来的菲律宾海战中，日本还在做着打出决定性胜利然后逼迫盟军和谈的美梦。这种一厢情愿的战略效果在面对低水平对手的时候还算不错，一旦面对同等水平或是比自己更强对手的时候，这种战略无疑是有巨大风险的。

面对1945年的美军舰队，日军还做着“一击制胜 万里传捷”的美梦

体系僵化 缺乏学习能力

快速的从战斗中汲取正确的经验和教训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技能。而日本海军几乎没有这种学习能力。

无论是日俄战争还是甲午战争，日本联合舰队在每次作战时遵循的都是简单而直接的战斗命令：跟随旗舰或者是分队的首舰运动，然后向敌人开炮。而到了谋划中途岛之战的时候，就变成了庞大而复杂的计划，各舰队彼此之间还无法相互支援。

在战术层面上，中途岛海战所遇到的多种危机状况都在以前的战斗中出现过，包括“炸弹换鱼雷”，美军航母偷袭，以及俯冲轰炸机群。

在1942年5月份的珊瑚海之战中，美军的SBD就能穿透翔鹤号航母的防空火力，将这艘日本最新锐的航母炸伤。而轻母翔凤号也被美军的舰载机部队击沉。然而这些都没有引起日本人的重视。他们并没有进行针对性的改进和训练，只是单纯的认为，作为新人菜鸟的五航战都能击沉美军航母，老练的一航战二航战就更轻松了。

“鱼雷换炸弹”的窘境也并不是在中途岛第一次遇到了。早在4月的亭可马里之战时，南云忠一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在空袭了英军之后，飞行队长就建议再次发动对地打击。于是南云将预留反舰的攻击机进行鱼雷换炸弹的工作，而到了10点又得到了发现英军巡洋舰的情报。南云只能再度下令炸弹换鱼雷。结果五航战一直折腾到12点都没完成换弹工作。在这期间，英国重型轰炸机空袭了日军编队，如果英国人有俯冲轰炸机的话，恐怕五航战当时就会被击沉。

4月鱼雷换炸弹 到6月依旧鱼雷换炸弹

然而日军并没有吸取教训，没有进行事后总结，也没有针对这些问题制定应急预案。。或许是他们不重视，或许是他们疲于奔命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变化。

与此相对的，美军航母就充分吸收了珊瑚海战的教训：列克星敦号航母因油气挥发殉爆而沉没，一同参战的约克城号立刻就学会了往油料管道加注二氧化碳的损管技术。

胜利病 低估对手并忽视风险

由于太平洋战场早期进行的过于顺利，联合舰队上上下下都弥漫着轻敌和自大的情绪。这导致日本人对战局判断的一厢情愿，也对自己的职责懈怠了起来。从山本的作战计划就能看出，虽然他的主要目标是歼灭美军的航母部队，但他依旧把中途岛作为主要的攻略地点。因为在他眼中，美国人一旦失败就会龟缩起来，把他们的航母部队集中在夏威夷基地。必须要日军做点什么把他们引诱出来再进行歼灭。

而从兵力配置上来看，只用4艘航母攻击中途岛，还要预备一半的兵力对付可能出现的美军航母，也可以说是完全蔑视美军的战斗力和作战意志。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自从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上上下下都充满着复仇的情绪，总想着给对手一个教训。这一点从杜立特空袭东京就能看出来。而且在南太平洋地区，虽然美军航母舰队居于劣势，但也是频频出击，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然而，盲目的轻敌使得日本人对美军的战斗意志视而不见。

中途岛之战的推演。美军航母从南方出发伏击了机动部队

日本人的胜利病在中途岛的兵棋推演中表露无疑。山本压根就没把推演中出现的危机放在心上，没有提出任何应急预案，在他眼里，推演仅仅是走个过场而已。而在5月份珊瑚海战后，联合舰队损失了五航战两艘大型航母，使得中途岛作战的可用航母兵力少了1/3，他们也丝毫没有推迟作战，等五航战修好再说的意思。因为他们认为美军的两艘航母已经在珊瑚海战中被击沉，目前仅剩下3艘，其中一艘还在大西洋。那么日本就是4-2占优了？

胜利病使得日本以过于自信的姿态投入战斗，让指挥官们失去了理性和判断力，他们低估了美军的战斗力，忽视了大量的潜在风险。山本五十六逐渐走向刚愎自用，而南云忠一则循规蹈矩，最终酿成了恶果。

除此之外，胜利病也导致日军对自身问题的忽视：机动部队在中途岛海战之前的几个月，一直在四处奔走作战。4月份在印度洋，5月份在珊瑚海，6月份在中途岛。几乎是连轴转，人员无法得到有效的休整，装备的补充和维修也跟不上。

利根4号侦查不力导致失败？

从后世的上帝视角看来，如果利根4号按时起飞，并按计划进行侦查的话，他是找不到美军航母的。而且无论他发现了什么，美军从8点开始的不间断空袭是不会改变的，机动部队根本无暇进行舰载机的整备作业。即使当时机动部队强行放飞了攻击波，根据利根4号的指示也找不到任何美军战舰。因为利根4号机飞偏了，他报的坐标都是错的。这个问题直到后来的筑摩5号侦察机才修正。

利根4号侦察机的实际飞行路线好预定飞行路线并不相同

而且由于当时机动舰队以东的天气过于恶劣，即使增加一倍的侦察机也无济于事。向美国人那样拿航母的舰载机分散开去执行侦察任务的做法，当时的日军教条可是不允许的：攻击力量必须集中运用，这也是日军体系僵化的一个具体表现。

南云忠一指挥不力？

南云在战斗中的指挥长期以来都饱受指责，最主要的就是那个“鱼雷换炸弹”命令。然而当天早上面对中途岛的空袭时，险些撞死南云的B-26让他和参谋班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中途岛的抵抗能力。留一半舰攻挂载鱼雷待命是山本亲自下的命令，然而山本却没有对时刻变化的战场提供任何预案。南云下令换弹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得知航母存在的消息，重新换装鱼雷也对战局的影响不大：因为当务之急是维持护航零战的起降工作，然后再等至少2个小时来收容轰炸中途岛的永友大队，最后才能安排战机出发。而幸存的飞龙号也正是这么做的：她一直忙碌到中午11点才放飞了第一个攻击波。

赤城的舰岛非常小，上面的指挥室非常拥挤

此外，赤城号航母的指挥室非常狭窄，只有不足5米见方，里面还摆着一张地图桌。南云和他的指挥班子都挤在这里，再加上传令兵等十多个人。在这种嘈杂拥挤的环境下，外面还有美军战机不断的空袭，想要进行冷静的思考可以说是不可能的。而日本人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和面子礼仪也不可能让南云和他的参谋班子公开讨论作战方案，更何况是违背山本长官的命令。山本五十六可是以顽固著称，大家都知道如果改他的计划就等于惹祸上身。

在这种僵化的体制下，南云忠一作为个体是无力抗衡的。

所以，事实是只要南云忠一按既定计划，从早上5点30分放飞第一波战机去炸中途岛时开始，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败局了。

历史留下了多少误会？

关于这场战争，由于史料发掘与传播的关系，还是留下了不少的误会。最著名的莫过于“命运的五分钟”。关于这一点在前面已经说过，这里就不在赘述了。我们聊点别的。

命运的五分钟常见于各种影视和画作

阿留申群岛是佯攻？

进攻阿留申群岛是陆军一个计划，目的是为了防止美军从北方威胁日本本土，并阻断美国和苏联之间的航线。山本为了能让中途岛作战计划获得批准，不得不接过陆军踢来的皮球。

AL作战大大增加了整个计划的规模，削弱了进攻中途岛的力量。如果进攻阿留申群岛是调虎离山之计的话，为什么又会和中途岛作战在同一天进行呢？

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从部队总体调动上而言，日军调集的舰队远超美军。但是在战斗当天，双方投入交战的兵力相差不大。日军有4艘航母，但是他们又要炸岛又要反舰。而能用的舰载机其实和美军航母部队相差不大，更别说中途岛还有上百架战机带来的显著优势。

山口多闻奋勇反击？

山口多闻曾建议南云忠一，不等一航战换弹完毕直接由二航战发动攻击。

首先，这项建议和日军的航母使用习惯完全相悖：所有航母的攻击力量必须集中使用，为此而花费的等待时间是值得的。其次，勇敢主动和无脑鲁莽往往是一墙之隔。单一机种发动的攻击会取得什么样的效果，恐怕在之后的战斗中大家都见到了。空袭机队被打残，约克城号在承受了打击后顽强生存，都是单一编队出击产生的严重后果。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二航战要发动一波舰爆+舰战攻击的话，将严重减少当前空中巡逻的零战。从而使整个舰队暴露在美军鱼雷机的轮番攻击之下。

飞龙号向东一骑绝尘，这是要和美军打炮战的节奏？

在美军完成攻击之后，山口多闻指挥飞龙号向东航行，将大部队远远甩在身后。这种行为看似勇敢而实际无脑，但飞龙号是一艘航母，而不是战列舰。在明知对方航母就在己方舰载机打击范围之内的情况下还要向对方靠拢，无异于羊入虎口。日军舰载机的航程比美军要远，保持距离才是正确的行为方式。

更过分的是，在飞龙号遭受攻击，动力系统仍在，初期损管得当的情况下，山口居然主动弃舰，这种浪费宝贵战争物资的行为，恐怕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与美军对约克城号航母的不懈努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口多闻弃舰的画作

这种日本传统武士一般的将领，在现代军队中是难堪大任的。他往往会发挥个人的感性魅力来打动他人，然后将宝贵的战争资产轻易葬送。

日军精英飞行员损失殆尽？

虽然日军在中途岛一战中损失了大量的人员，但他们中大多数都是航母上的舰员。飞行员在航母遭到攻击的时候是首先撤离和获得救助的群体。倒不是因为他们人品不好，是因为他们更加宝贵，而且舰载机飞行员率先撤离是各国通行的做法。

到具体人数上而言，加贺号损失了21人，赤城号损失了7人，苍龙号损失了10人，飞龙号损失了72人。由于飞龙号发动的攻击波最多，损失的人数最多也丝毫不奇怪。作为对比，后来的东所罗门群岛海战中损失了110名飞行员，10月的圣克鲁斯群岛海战则损失了145名飞行员。

在太平洋战争开启之初，日本培养了约2000名舰载机飞行员，中途岛损失的110人影响并不大。日军舰载机飞行员素质明显下降是在所罗门海战之后的事情了。

美国人的“氪金”损管

在损管人员以及工具的配置和安排上，美日有很大的不同。日军讲究专人专用，他们只有20%左右的船员接受过消防培训，而美军对于消防的培训则是人人参加（飞行员除外，这一点美日都一样）。这使得日方消防人员一旦遭受重大损失，就没人能指挥和操作损管设备了。

在硬件设施上，美国人倾向于安装更多的备用系统，消防系统被独立分割，便携发电机和汽油泵随处可见。而日本人的消防管路只有左右两套，固定式大型备用电源，以及手动泵。此外还有很多系统上的细节差异，以美国人的标准来看，日本战舰可以说是没有损管的。

最后

电影《决战中途岛》上映了，即使影片忽略了中途岛之战的众多细节，我这里也基本都补完了，还厘清了不少关于这场重大战役的历史误区，希望大家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