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不够谋略凑？明清中国水师对阵西方风帆战舰，都通过计谋获胜

作者｜冷研作者团队-寄生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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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从历史上看，以弱胜强的例子无论中外，比比皆是。大家最熟悉的赤壁之战、淝水之战以及红军前四次反围剿都是典型案例，至于“孙十万”（指合肥会战，张辽八百精骑大破孙权十万人马的故事）的梗我想大家也是耳熟能详。可以说只要合理运用军事手段，以弱胜强并非不能实现，“游击战十六字诀”犹在耳边嘛。

▲赤壁之战，以5万胜20万，这是典型的以少胜多

17-19世纪中国水师的装备情况，通过咱们冷研之前发布的文章，广大读者应该有一个直观的印象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考虑国家政治腐败等因素，仅仅单纯考虑军事因素，这一时期的中国水师对阵西方，能通过“计谋”实现以弱胜强吗？

▲清代主力战船赶缯船的航速一般在5节左右，还有很严重的横漂

要回答这个问题，先要了解当时的海战战术。与陆战战术相比，海战战术更加强调对技术装备的运用。因此装备的发展对于海战战术的影响极为深刻。17-19世纪，海军主要舰船都是风帆动力，少部分帆桨并用，总体来说航速不高，桨帆船航速虽然快一些，但是持续时间并不长。一般情况下，西方战舰正常航速在6-10节左右，中国战船在4-7节上下，接战时甚至只有1.5-3节，如此缓慢的航速，也不能指望舵效有多高，一旦进入接敌状态，军舰的战略和战术机动能力都不足，基本上就是固定的模式。但是总体上说，如果风力够大，西方战船的机动性要更好，尤其是快速性。

▲特拉法加海战，纳尔逊既阿布基尔海战后再次使用了混战战术取得了胜利

西方在风帆时期的海战模式为，距离远则使用重型火炮轰击，距离近则使用枪械或者回旋炮等轻型火器轰击，再近就是接舷近战。为了能够最大化发挥火力，出现了线型战术，也促成了西方最重要的舰种——战列舰的诞生。战列舰诞生后，由于指挥系统的完善，混战战术又流行起来，纳尔逊就特别善于此道。此外，火攻船也为西方海军常见装备。这些通过各种风帆时代的电影，电视剧和游戏已经淋漓尽致的反映出来了。

▲明代“一窝蜂”火箭

那么这一时期的中国水师又是如何作战的呢？明代名将戚继光和俞大猷在《纪效新书》和《洗海近事》中有详细记录。戚继光在书中明确表示，二百步以内使用佛朗机和鸟铳，三十步以内是喷筒、弓箭、标枪，再近就是火箭、火砖等等。俞大猷对于火器的使用却有独到的看法，他特别强调开火距离必须尽可能缩短，要求百发百中：“大小火筒须兵船犁及贼船乃放，不待言也。……下恕火箭、佛郎机及哨船发熕，亦须近及乃放”。

▲明代重型佛朗机铳，其实戚继光所说的“无敌神飞炮”大小跟这个差不多

到了明末以及清代，舰载红夷炮大量装备，取代了佛朗机（子母炮）成为轰击的主要力量。但是根据史料记载，其战术变化不大。提督李长庚的两个侄子李廷钰和李增阶都曾跟随李长庚参与剿捕蔡牵的军事行动中，二人对海战战术运用的记载反映了清代主要战术。李廷钰在《靖海论》中记载：“远则施威远、劈山（均为火炮名）以击其船，近则用喷筒、火箭以烧其篷，又进则掷火斗、火罐以燃其贼，盖船无蓬则伎尽，人触火则心慌，水师之备无以过此”。李增阶在《外海纪要》中记载：“敌远者，用大炮；略近者，用鸟枪、火器、喷筒、钻箭；再近者，用火砖、火斗、石块；最近者，火具一齐开发。……敌船被烧，敌人比逃避，我弁兵便乘其烟焰，持挡叉、钩镰、挑刀，用藤牌盖遮过船”。总体来看，这一时期的中国水师战术为：远则用火炮等大型管型火器轰击，近则使用鸟枪、弓箭以及喷筒、火箭等具有一定远射程的火器接敌，待到距敌很近则使用火砖、火斗等抛掷的燃烧性火器攻击，靠帮之后执冷兵器登船格斗。

▲清代同安船模型，这一时期红夷大炮已经取代佛朗机成为主力轰击火炮

当然了，中国也有火攻船，郑成功用过，李长庚也用过。因此李增阶也记录了火攻船的结构和用法：采用米艇，船头安装带尖铁杆，船后把舵之处用篷弓、网纱厚厚遮盖，以保护舵工和士兵。火攻船有舵工和上士兵二三十名，都是水性好有胆量的死士，执有藤牌、挡叉、钩镰、挑刀等武器。出击前提前将松香、火药，一桶一桶照排散开，放置于船舱内及甲板上。另外用长竹一条打空心，内火药作引，由船内通至舵尾后伸出，以作引信。战斗时，火船要撞进敌船，或前撞，或横撞，保证二枝铁杆插人敌船木板内，待时机已到，我兵在舵门后下落杉板船，点燃引信，敌船可焚。

▲手持鸟铳的清军士兵

此外，反映这一时代的作品中，上风下风是比较常见的术语。其实这也是军事原则的要求。由于接敌之后采用何种战法相对固定，那么如何在接敌之营造出利于己方的态势，就成了关键之所在，例如战斗时使用上风还是下风战术，如何利用气象水文条件等等，都应提前有所考虑。

▲上下风位置对于火炮的影响（左侧为上风位）

海上作战时一般使用上风位置或者下风位置。上风位置指的是两舰相遇时处于风吹来的方向，下风位置指的是出于风吹去的方向。由于帆船只能依靠风来推动船只，掌握风向直接决定了战斗中的机动性。通常来说，处在上风位置就抢占了先机，能够快速逼近敌人，方便发起攻击，不过一旦攻击失败却难以撤退。上风位置迎敌一侧船体被风，船体向迎敌一侧倾斜，导致火炮仰角减少，火炮射程受影响。由于船体倾斜的问题，采用多层火炮甲板的船只，底层炮甲板使用受到很大限制，不利于发挥重炮火力。但是由于顺风开炮，在滑膛炮时代可以有效提高炮弹飞行速度，并且更快度吹散火药烟尘，下风位置则相反。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上下风位置都是相对的，如果不能抢占上风位，那么要么在下风位迎战，要么撤退。由于上下风战术各有利弊，因此就看将领如何选择了。18世纪-19世纪英法海战中英国人喜欢上风战术，法国人喜欢下风战术。

▲其实吧，所谓的“喷筒”就类似于小时候我们放过的烟花—彩珠筒，如果你在下风向施放，那么什么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中国水师一般没有这么复杂的考虑，直接会首先抢占上风向，原因很简单，从史籍记载的攻击手段看，明清时代中国水师使用燃烧性火器的比例还是很大的，要使用这类火器，肯定是要在上风向位置。利用气象水文条件取得胜利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中国方面大家比较熟知的就是1661年3月，郑成功率船队凭借大潮一举驶过荷兰人视为天堑的鹿耳门，奠定成功了收复台湾的基石；西方战例中比较有名的是1798年的阿布基尔海战，纳尔逊大胆的在夜间发动攻击，一举摧毁法国舰队。

▲阿布基尔海战

那么如果中西海军交战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如果战斗发生在外海，并且是传统战术，那么中国水师基本上没有取胜可能。这是由于双方船只和火器的技术差距过大导致的，由于西方战船由于体积更大，船壳更厚，抵抗火炮轰击的能力更强；西方战船装备的火炮数量更多，且性能比中国火炮更好，在火炮对轰中更具火力优势；西方船只高大，中国水师惯用的燃烧性火器难以操作，接舷登船更是不可能。其结果是中国水师基本上会毁于对方的火炮轰击。

▲西方风帆战舰船壳为多层木板交错结构，较为坚固，战列舰的船壳甚至厚达1米

那么中国水师是否有取胜的可能呢？有，郑成功曾经有过成功案例，不过条件过于苛刻。首先交战海域必须相对封闭，水深相对较浅，限制西方战舰发挥其航速优势的机会；其次我军要有足够的船只，包括能够和敌方进行一段时间炮击战的大战船和数倍于交战船只数目的火攻船。在满足这些条件的基础上，以炮战牵制敌方火力，用火攻船发动攻击，是可以取胜的，只是代价会比较大。郑成功的成功案例是以40对3，并且荷兰舰队都是武装商船，火炮数目不超过30的条件下获得的。

▲电影《英雄郑成功》中反映火攻船攻击荷兰船只的作战场景

总而言之，由于双方的技术差距过大，这一时期的中国水师即使合理利用军事手段，取得胜利的条件也过于苛刻，以至于很难创造机会加以实施；即便是取胜也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惨胜，甚至只是赢了个面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