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选《卢宇光战地丛书系列》之一
1999年12月3日,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俄罗斯军队占领了车臣第三大城市阿尔贡。
9月23日,俄罗斯总统鲍里斯·叶利钦颁布法令,在车臣建立了新政权和首脑任命,一周后,俄罗斯军队开进瑙尔斯基和谢尔科夫斯基地区。
2000年新年后,俄罗斯全国都在放假,当时我在莫斯科大学读博,在导师推荐下,在俄罗斯社会公共电视台评论部担任编译工作,每月薪水相当于150美元。
1月19日,评论部主任伊戈里.尼古拉耶维奇将我叫到奥司旦丁电视中心三楼办公室。
尼古拉耶维奇说,俄总统北高加索顾问叶斯特任斯基办公室主任伊戈尔.梅尼科夫想与我认识,俄罗斯第一频道参加第二次车臣报道前线记者团中邀请我参加。
下午3点,我准时赶到位于莫斯科市红场周边的伊琳大街俄总统办公厅街区。
叶斯特任斯基原来是叶利钦总统的新闻发言人,曾是俄外交部新闻司发言人。
第二车车臣战争爆发后,为了搞好对外宣传,叶斯特任斯基转任俄罗斯总统北高加索问题顾问。
俄总统北高加索顾问办公室权力很大,所有媒体进入这一地区采访,必须要经过这个部门审核发证和陪同等。
伊戈尔.尤里耶维奇告诉我,进入马兹托克就享受每天50美元的战场补贴,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时,办公室主任是伊戈尔.尤里耶维奇出身于国家安全总局新闻局长;办公室副主任安德烈.切尼科夫来自总统安全警卫局处长、记者处长伊戈里.彼得罗维奇来自总统新闻局、副处长安德烈.茹科夫来自俄內务部、副处长伊戈尔.格纳申科夫来自俄国防部新闻局,还有俄国防部新闻局耶尼科娃.列娜等。
还有处长米哈伊尔.康司旦丁;马什科夫等。
我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担任外国记者团中的亚州藉记者联络工作,同时,为俄总统北高加索问题顾问办公室采写对外电视中文通稿。
人生就是这样传奇,20多年来,一直联系到今天。
也成为凤凰卫视神奇般地在俄罗斯落地生根的贵人。
(办公室主任是伊戈尔.尤里耶维奇现在是俄武器出口总公司办公厅主任;办公室副主任安德烈.切尼科夫现任俄安全总局滨海边疆区总局副局长;记者处长伊戈里.彼得罗维奇现任俄总统新闻局副局长;副处长安德烈.茹科夫现任国家近卫军新闻局长;副处长伊戈尔.格纳申科夫现任国防部新闻局长;耶尼科娃.列娜现任俄总统新闻局副局长;米哈伊尔.康司旦丁现任统一俄罗斯党外联局长;处长马什科夫现任政府白宫新闻局副局长。)
周五,马尼洛夫将军说,部队失去了1209名士兵,造成3970人受伤。
那是五千多。
在大量的谎言和错误信息之后,相信这些数字吗?相信吗?
《红星报》记者阿列克谢·阿列克谢维奇写道。
2000年3月1日,俄军76伞兵师第104团6连90伞兵在马克·埃夫秋欣中校副团长的指挥下,在车臣乌鲁斯·克尔特附近的哈塔卜地区与武装分子展开了不对等的战斗。
伞兵们阻止了2.5万武装分子的多路攻击,英勇的伞兵在援兵涉后的态势下,打死700名武装分子。
第6连有84人丧生。
由于伞兵们的勇气,有22名人被授予俄罗斯英雄称号,有69名士兵和军官被授予俄军勇气勋章,其中63人被追授。
这个伞兵连英勇的壮举在俄军内部传播。
5月24日,我随俄方组织外国记者团前往车臣采访。
我们从莫斯科南部的伏努科沃机场登上飞往俄南部矿水城的雅克客机,这种飞机登舱是从机尾后部进。
记得当时有不少俄罗斯媒体和BBC、韩国、日本等外国记者。
飞机大约飞行了2小时,降落在矿水城。
初春的北高加索仍然是冬天的景色,灰蒙蒙的天,民用机场上有许多穿军装和便衣的军人,他们背着二战时期苏联红军的那种土黄色的背袋,抽着烟盯着我们。
接机的车队浩浩荡荡,两台运兵装甲车和一辆草绿色的救护车特别显眼,护送的特种兵,长枪短炮,每人脸上还有护罩。
这些兵训练有素,尽管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他们也分散开举枪瞄准前方。
矿水城离进入车臣的第一个兵站莫兹托克有100多公里,越接近前线,越感到气氛紧张。在公路上经常碰到长长的蒙着草绿色帆布的军用卡玛斯卡车,驾驶室左右绑着防弹衣,驾驶员叼着烟,当时印象最深的是还下着小雪,一辆档风玻璃被击碎的卡玛斯开得特别快,在交会时,看清驾驶室内有2名士兵,满脸白花花的,没有玻璃的卡车前窗,两支雨刮器在上下快速工作。
俄军士兵真挺幽默。
76空降师104团第6连幸存的军官德米特里·科泽米亚金中尉在莫兹托克军医院接受了我们联合采访。
2000年2月,俄军部队在车臣南部阿尔贡峡谷封锁了一大批车臣激进分子团队。
据情报,约有1500至2000武装分子准备突围,企图前往维杰诺地区并进入达吉斯坦山区。
776高地是扼守通往维杰诺平原的制高点。
当时的国防部长伊戈尔·谢尔盖耶夫宣布车臣战争结束后仅几小时,战斗就开始了。
2月28日,伞兵76师第104团团长谢尔盖·梅伦捷夫上校命令第6连队连长谢尔盖·莫洛多夫少校占领了776高地。
应当指出的是,第104伞兵团在战斗前10天刚从776的高地抵达格罗兹尼附近休整,第6连队的连长等主官都没有到位,104团原考虑6连作为预备队使用。
2月28日中午,第6连队进行了14公里的摩托化开进,再次进入776高地,连队安排12个侦察兵作为前置警戒哨,在4.5公里外的伊斯塔·科德山进行埋伏。
2月29日12点30分,第6连队担任警戒的哨兵发现了前导的激进分子分队,战斗发生在与20名激进分子对射中开始。
在激烈的战斗中,侦察员们被迫撤退到776高地。
第一分钟,连指挥官谢尔盖·莫洛多夫少校战死。
第6连紧急呼叫格罗兹尼大本营武装直升机空中火力支援,两个空中火力群分别从马兹托克和格罗兹尼机场起飞,但是,伞兵们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显得毫无希望地定位,阿尔贡山区浓雾重重,能见度只有30米。
连长莫洛多夫牺牲后,营长马克·叶夫秋欣接替了6连指挥并呼叫地面炮火支援,但是,6连的呼叫没人答复。
此时,在高地周边分别有58集团军的15个连和团级炮兵群,由于座标不清,炮弹只象征性地给6连官兵壮胆。
最荒谬的事实是,阿尔贡的周围地区存在着两个团俄兵力,但是指挥系统分属58集团军、俄内卫部队和车臣东方营等特种部队,临近高地的联邦部队只是渴望向垂死的第六连提供援助,但被指挥官禁止,怕丢失自己的阵地。
伞兵没有得到任何增援,尽管周围充满了自己人观战。
距沙托伊村一百公里半径内的58集团军共有十万多名军事人员。
俄高加索军区空降部队司令亚历山大·伦佐夫少将手里既有远程火炮,又有高精度的龙卷风火箭炮群。
776.0的高地在同行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但他们没有向武装分子开过一次齐射。
德米特里•科泽米亚金中尉说,“黑鲨”战斗直升机飞到了战斗现场上空,向无人的山谷打了火箭炮然后整齐地飞走了。
陆航司令部随后声称,在这样的浓雾天气条件下,条例规定不可能使用武装直升机,伞兵们只听说“黑鲨”的制造者们在电视台军事节目中大吹全天候作战的功能。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武装分子杀红了眼,用火炮抵近射击,从四个方向围攻776高地,在2000年2月29日至3月1日之间,武装分子在将近48小时内,对776高地发动数百次攻击,6连的官兵打红了枪管,又用尿浇注冷却,普斯科夫的伞兵们,徒劳地向所有渠道进行寻求支援无果。
作为空降部队前指指挥员,俄高加索军区空降部队司令亚历山大•伦佐夫少将在48小时内,有多种方案给可帮助第6连弟兄,但少将没有这么做。
在48小时内,他可以将整个第76空降突击师连同装甲车、野战厨房和野战医院一起装进12架IL-76中;也可以命令新西伯利亚67空降旅整旅人马空投到阿尔贡地区,如果在1945年,这些部队都来得及突袭柏林。
在776高地附近有一个平坦的备降场,即使在最困难的天气条件下,也非常适合降落。
在空降部队的演习实践中,有几次是在极端天气条件下,进行野外盲降,其条件指标要比北高加索地区差得多,高加索地区的3月1日已经是温度稳定春季,备用机场距离776高处仅10公里。
伦佐夫少将事后受到各方质疑,但是他的职业军人生涯平稳降落。
在今天的东乌战争中,退休的伦佐夫再次走上战场,他在顿巴斯布兵列阵。
伦佐夫将矿工武装布署在城市边界处,而不是沿着田野和河流设防,阵地靠近城镇和大型居民区,许多俄军事专家在耻笑他为日常炮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776高地战斗进行了4个小时后的16时,高地两个排在前沿接敌战斗,第三个排作为预备队在3公里处的斜坡待机时,被武装分子炮群覆盖,31人死亡(占人员总数的33%)。
3月1日凌晨3点,以多斯塔洛夫少校为首的15名空降4连的官兵打入包围圈,第1营第1连队的官兵在穿越Abazulgol河遭到伏击,被迫滞留岸边,3月3日上午,才进入6连阵地。
在776高地上,伞兵们几乎与武装分子近距离格斗和近战,双方都使用了刺刀,侦察排的指挥官阿列克谢·沃罗比约夫中尉将车臣战地指挥官伊德里斯用刀刺死;火炮排的指挥官维克托·罗曼诺夫上尉用地雷引爆了双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架炮射击。
英勇的伞兵在高地上坚持了20个小时。
3月1日5:00,776高地失守。
亚历山大·多斯塔洛夫营长多次受伤,但继续组织领导战斗。
6:11 通讯被切断,营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向我开炮!
多斯塔洛夫营长牺牲后,只有一名军官活着-德米特里·科泽米亚金中尉。
他命令中士亚历山大·苏波宁斯基爬到悬崖上跳下,中尉拿起机枪掩护撤退,对于攻上776高地的车臣最高战地指挥官巴萨耶夫来说,追杀已经毫无意义了。
中士苏波宁斯基和安德烈·波什涅夫爬到悬崖上跳下。
第二天中午,幸存者到达了俄军驻地。
谢尔盖·科泽米亚金中尉在掩护时受伤,他们也是仅有的6个幸存者。
3月1日,Su-24前线轰炸机在车臣行动中首次将重达1.5吨重的温爆炸弹投掷到阿尔贡峡谷的武装分子身上。
为了回忆当时在马兹托克军医院的采访,我又到了莫斯科郊外谢尔霍普夫的俄罗斯国防部档案馆,查阅了对776高地的战后追责。
776高地的事实被掩盖了,损失的数量也被掩盖。当时有零星报道了2000年3月2日在乌鲁斯.科特村附近发生了一场重大战斗,但有关其细节和联邦军人损失的消息却很晚才宣布。
2000年3月9日,《生意人报》写道:3月1日晚间,普斯科夫空降师第104团的连队在705.6海拔的乌鲁斯•科特村附近与武装分子战斗中丧生的零星信息向媒体泄漏,记者几天都被禁止进入该地区。
军方也被命令保持静默。
纳纳季•特罗舍夫上将3月5日最终承认:“在武装分子袭击第6伞兵突击队时,联邦军损失了31人。”
悲剧的沉默也与即将举行的2000年总统大选有关。
2000年8月2日,在俄空降部队成立70周年纪念日,俄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来到普斯科夫第76空降师,为第6连树碑时强调,如果用俄罗斯士兵的生命来弥补严重的错误估计,那是罪人。”
2005年5月2日,俄总军事检察院提诉原104团长、后任乌里杨诺夫斯克伞兵旅参谋长谢尔盖.缅列季耶夫上校触犯《刑法》第293条(疏忽大意罪)被判有罪,2000年5月30日,根据第1条第4款的规定终止了刑事诉讼。根据卫国战争胜利55周年《大赦法》大赦,2002年6月22日,谢尔盖.缅列季耶夫在图拉军事部队附近的一次晨跑中死于心脏病发作,被埋葬在奥寥尔地区的克罗米村。
随后,我又多次前往普斯科夫。
俄罗斯国防部举办的国际军事比赛“空降排“项目每年都在空降76师训练场举办,我每年都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徘徊在英雄6连的纪念碑前,总会有新的思想和勇气的收获。
6连的纪念碑就高高地立在76空降师营区主入口前的广场上。
每年3月1日早上5点,76师全体官兵都集合在广场上,对84名英勇牺牲的伞兵进行点名。
2009年3月1日,我有幸参加,亲临现场热血沸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