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纳诺尔之战：近代战列线完虐中世纪海军传统

1501年，已经有两支葡萄牙远征船队抵达西南印度。为了尽快建立稳固的贸易关系，里斯本宫廷往往会在前次舰队返航前，就已经派出新的接替者上路。当时的国王曼努埃尔一世，也期望利用掌握的信息不对称优势，为自己捞得更多好处。他在当年出资组建了1支小型船队，马不停蹄的开往东方海岸。

长期坚持投资航海的 曼努埃尔国王

国王之所以会如此着急，主要是由于当时的香料价格非常可观，但自己却需要和国内贵族们去拼单完成采购。因此，每当货物从遥远的印度送来，所得利润也必须按出资比例进行分配。这就逼的曼努埃尔自掏腰包，终于武装出3艘卡拉克帆船，与1艘议会拨款的公务船同行。至于舰队的指挥官，则是当时小有名气的航海家诺瓦。他在临行前还收到国王的叮嘱，告诉自己如何在遇到敌方优势兵力围攻时集中火力。

好望角是当时最重要的航运中转站

当舰队抵达好望角后，选择在圣布拉斯河补充淡水。船员很快发现1只挂在树上的鞋子，里面留有前次舰队返航时的信件。他们也从中得知，印度的情况远比想象复杂，对葡萄牙船只的敌对情绪日益上涨。尽管有卡布拉尔船队的胜利，但难保对方不会在力量真空期内反攻倒算。因此，诺瓦让公务船不要按计划留在索法拉岛驻防，而是伴随国王的商船一同去印度执行任务。

处于海上贸易前沿的 马拉巴海岸

当年晚些时候，4艘卡拉克帆船抵达西南印度的马拉巴海岸。他们特意避开实力最强且态度极不友好的卡利卡特，专门在态度暧昧的科钦进行采购。然而，由于不是地区内的最大港口，那里无法吸纳足够多的香料存货。于是，舰队又开往更南面的坎纳诺尔，建立了一处新的贸易站点。到1501年底，他们已经获得足够的胡椒和生姜，准备跨年踏上返程。

担任舰队指挥官的 诺瓦

但在12月30日，海员突然发现有大量船只开始靠近坎纳诺尔海岸，那是从卡利卡特开来的庞大舰队。由于记恨葡萄牙人破坏自己的地区龙头地位，他们决心再次用重组的武装进行干涉，拦截不到本方港口进货的大帆船。考虑到此前同达伽马与卡布拉尔船队的不愉快经历，有备而来的印度人也尽可能武装更多兵力出阵。通过常驻自己国内的阿拉伯海商帮助，以雇佣和求援的方式招来40艘大型阿拉伯帆船，并装有不少铁制火炮。沿海的村落居民也被大量征召，凑出多达140艘的小型桨划船和帆船，上面满载马拉巴海岸的本地弓箭手。

马拉巴海岸的小型桨划船

面对这样一支突如其来的大军，坎诺拉尔的国王建议葡萄牙人弃船登岸。但诺瓦立刻婉拒了这个自杀性的避难方式，并同所有船长商议决定，尽快将船带到海上机动。由于担心印度人再次谋杀留守的贸易站人员，所以舰队实际上也无法一走了之，而是需要找机会挫败对手。然而，由于沿岸的风向不对，舰队只能安静的停在港内。卡利卡特人也抓紧时机，在次日凌晨就对坎纳诺尔完成封锁。

欧式大帆船的机动 非常依赖风力

天亮后，诺瓦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等待，强行带着4艘卡拉克船冲出口岸。由于印度人以大量小船进行浅水区部署，所以很快就同大帆船发生近距离激战。他们根据阿拉伯人带来的中世纪旧俗，将舰队分为2-3个横排，逐次发起群体围攻。远程火炮在此时没有太大作用，反倒是单兵操作的火枪、弩和小口径火炮更加实在。也是有因为卡利卡特的小型战舰数量过多，造成前排人开始交战时，后面的友军还只能焦急的进行“排队”。

印度洋海区的舰队编组 依然是中世纪样貌

依靠自身的船体坚固和火力强劲，诺瓦的4艘船也很快突破了对手的第一线船只。在遭遇到更多小型战舰围攻前，她们迅速顺着风向调整了位置，组成首尾相连的早期战列线。接着开始以最好的铜制火炮展开射击。卡利卡特人小船根本追赶不上，只能在中远程躲避炮火袭击，场面一度非常被动。

马拉巴沿海的本地中型帆船

但随着海风在中午停歇，葡萄牙大船的速度优势又变得荡然无存。于是，更多小型桨划船开始蜂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开始攀爬这些浮动的木质堡垒。诺瓦的手下几乎全部出动，将远程火炮、近距离支援火铳和单兵武器全部用上，才将卡利卡特的人海攻势逼退。大量伤亡开始出现在印度人一边，却依然不能减低他们的决战热情。

在海上机动的大帆船 具有无可匹敌的优势

战至下午，南风再次吹拂海面，4艘卡拉克帆船得以向着东北方向突围。葡萄牙人再次有意用速度拉开差距，接着以自己最为舒适的方式发射火炮。落入挨打境地的印度舰队，便一直在射程距离的边缘徘徊，不放弃任何可以进行缠斗的机会。这样的追逐持续到了日落，才让双方因夜幕降临而分头下锚休整。但印度人还是不想让葡萄牙人度过一个稍微安逸的跨年夜。他们在夜里不断释放火船，闹的诺瓦的部下彻夜未眠，不断用火炮拦截熊熊燃烧的小船。结果，这种带有浓郁中世纪特色的海战大杀器，便没有取得任何实际效果。

葡萄牙人会在白天出海交战 晚上返回岸边停泊

1502年1月1日，卡利卡特人再次从早晨就开启全面围攻模式。诺瓦则利用风力驶往深水区，顺便将敌人带离盟友的海岸。经过类似前日的鏖战，又在傍晚返回浅水区休息。他们已经杀死了数千阿拉伯-印度联军，并击沉10艘对方的小型战舰。许多首次来亚洲的海员，开始摸清对手的实际能力，并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过来。这就为战斗第三天的彻底反扑打好了心理基础。

卡利卡特舰队的核心是大型阿拉伯海船

1月2日，葡萄牙人主动向如影随形的印度舰队发起挑战。这一大胆举动也让对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就被卡拉克船的纵队突破了防线。为了打击敌人的士气和协调能力，诺瓦选择以载有贵族和军官的大船下手。这些穆斯林世界的大型海船，往往载有几倍于西洋商船的士兵，也装备着性能并不那么糟糕的火炮。4艘葡萄牙船几乎开动全部火力，猛攻他们抓住的其中3艘。在完全沉没之前，阿拉伯帆船被各类枪炮打的千疮百孔，也连累到拱卫自己的数艘小船一起倾覆。

葡萄牙舰队很快就开始针对性的打击对方核心战船

这次反击也几乎逆转了双方的攻守之势。看到己方舰队的核心遭到重击，不少印度小船开始动摇和感到恐惧。先前遭到2天围攻的葡萄牙猎物，立刻转变为猎人，开始追杀的逃跑者。由于队形完全混乱，印度人在这个过程中也损失剧增。连续的高强度作战，让不少桨手出现严重疲劳，以至于逃跑的速度都变得缓慢起来。诺瓦的舰队则在后面不断追赶，并用火炮再次击沉数艘敌船。

活跃在印度洋各地的阿拉伯式船只

直到这天的太阳西下，葡萄牙船队才返回坎纳诺尔休息。他们再次发现1艘因混乱而迷航的大型阿拉伯帆船，便抓紧时间予以抢占。出于报复和泄愤，诺瓦下令不留俘虏，而是纵火将他们同帆船一起焚毁。整个卡利卡特组织的舰队，也在发现胜利无望后四散而逃。当卡拉克船队踏上回国航途，又最后捕获了1艘落单的阿拉伯船。船上所有成员在被击败后关入下层甲板，并随着毁灭性的火焰一同葬身大海。

坎纳诺尔在战后也义无反顾的倒向葡萄牙

这场耗时5天的坎纳诺尔战役，让总数7000的阿拉伯-印度联军死伤400多人。5艘大型阿拉伯海船被毁，12艘小型舰船沉没。葡萄牙舰队却没有成员阵亡，只有十几人因弓箭和小型火器发射的弹药碎片负伤。由于保护了坎纳诺尔港，也促成后者坚定的倒向里斯本当局。同时，这也是近代海军战列线的亚洲首秀。一直到1944年，类似的海战原理才在亚太地区完成全部演出。

诺瓦的舰队在返航时 发现了圣赫勒拿岛

诺瓦的船队在1502年9月返回本土，没有船只因恶劣的海况而中途遇险。通过季风北上的途中，他们发现了孤悬任何大陆之外的圣赫勒拿岛。近代的欧洲海员，就此多了一处去往东方的中转站。日后的法兰西矮子皇帝，也有了自己的魂归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