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六：绝不仁慈 死的也并不冤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互联网上流传着一种对路易十六的无故美化。按照很多人的想法，这位国王之所以被送上断头台，都是他的仁慈所导致。仿佛路易只要肯做一个暴君，就可以迅速地将大革命给镇压下去。

其中流传最广的说法，认为当群众围攻王宫时，路易十六因为不肯伤害他的臣民下令瑞士卫队不许还击，最终导致了瑞士卫队全军覆没。然而，当时的历史却表明，事情的发展根本和仁慈无关。

大革命时期 进攻皇宫的事情发生过多次

在大革命期间，王宫被围攻了数次。第一次围攻发生于1789年10月5日，而路易十六早就调动了龙骑兵和佛兰德斯旅团到凡尔赛。10月1日33日，他还为这些军官们举办了宴会。期间，路易十六分发着代表王室的白色帽徽时，代表着国民自卫军的三色帽徽被军官们踩在脚下。

当消息传到巴黎时，原本就因路易拖延签署《人权宣言》而变得敏感的群众们，因军队的调动而群情激奋。再加上对巴黎面包短缺的不满，终于在10月5日的时候发生了暴动。在一批妇女的带领下，群众、国民自卫军和法兰西近卫军集结起来，于傍晚时分前往凡尔赛。巴黎来的队伍在王宫前和禁卫军发生了冲突。但因为天黑、暴雨以及禁卫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群众们停止了进攻。不久，国民自卫军司令拉法耶特就带着军队前来保护路易十六，大多数平民也散去了。

路易16和他的军官们

但在第二天清晨，有群众辱骂了一名禁卫军士兵，而后者又打伤了其中的一个。愤怒的人群冲进了宫门，禁卫军则把守着宫堡一步不让。刚入睡不久的拉法耶特，立刻率领国民自卫军赶来，保护了被包围在广场和公众的禁卫军。之后拉法耶塔在群众前亲吻玛丽王后的手，并将自己的三色帽徽戴到了一个禁卫军的帽子上，算是达成了和解。王室就在禁卫军和自卫军的护送下前往巴黎。

第二次围攻发生于1792年6月20日，这一天也是网球场宣誓三周年。当时的法国已被欧洲各国入侵，路易十六正在利用宪法给予他的权力制造混乱。他拒绝签署法令，将大部分大臣免职。祖国的危机和路易十六的阴谋再次激怒了群众，他们先是来到议会阐述了主张，然后前往杜伊勒里宫想逼迫国王签署法令和恢复大臣们的职位。路易十六这次在国民自卫军的保护下来到了民众面前，并与民众镇定地交涉。这是他在革命期间唯一的闪光时刻。听到消息的议会又立马派人前来保护王宫，巴黎市长亲自与民众交涉，成功将他们劝走。

在国民军护卫下返回巴黎的王室成员

第三次围攻就发生在两个月后的8月10日，群众已完全对路易十六失去了信任。在第二次围攻后的不久，他们就开始谋划第三次围攻，并要求议会必须于8月9日废黜国王。宫廷事先就知道了消息，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当时守卫王宫的不仅有瑞士卫队和保王份子，还有国民自卫军的司令茫达率领的国民自卫军。起义者们建立了新的市政机构并传唤茫达前来，当面指控他曾镇压民众。茫达的判决是被关进监狱，但起义者们在市政大厅的台阶上就打死了他。

路易十六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他最有威信的保卫者，守卫王宫的军队也发生了分歧。国王在巡视军队时，有些人在喊“国王万岁”，有些人却在喊“国民万岁”。当巡视结束后，有些营队离开了岗位，并将炮口调转对准了王宫。随着起义的队伍越来越近，有官员到他们面前劝他们停止进攻，改为派出代表觐见国王，但这一提议遭到了拒绝。官员又命令自卫军还击，但只有极少数自卫军准备执行，炮兵听到他的命令的反应则是把炮膛里的但要拆下。

法国王室的瑞士卫队旗帜

路易十六别无他法，只好带着家人在国民自卫军的保护下离开王宫，前往议会寻求保护。因为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有些起义者向前向瑞士卫队表示友好，瑞士卫队也扔出一些弹药表示和平。但冲突还是很快在双方之间发生。瑞士卫队最初占据了优势，损伤惨重的起义者们被逐出了宫廷广场。但当更多增援赶到后，瑞士卫队就被包围和炮轰。最后得知消息的路易十六赶紧下令停火，但愤怒的起义者们依旧残忍地屠杀了剩下的瑞士卫队。

8月10日事件是大革命的转折点，之后法国就进入了独裁和专权的时期，大革命的主要目标也从获得自由变成了救国，而路易十六的结局也就此决定了。

正在和国民军交战的瑞士卫队

因此，所谓的路易十六的仁慈是典型的春秋笔法。路易十六从大革命一开始就试图武力镇压，只不过是因为革命武装的军事力量和他本人谋划上的大意才没能得逞。他下令瑞士卫队停火也不是因为仁慈，而是认识到了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他当时的表现，更多反映出误判局势和优柔寡断。

法国大革命初期，几乎所有议员都是君主立宪制的支持者。人民们虽然起义反对国王，但那是在受苦时的极端之举。只要国王摆出贤明的姿态，人民依旧对王室抱有极大的热爱和忠诚。

惨遭屠杀的瑞士卫队

1790年7月14日，在革命的一周年纪念仪式上，路易十六接受了各省代表团的致意。这天在愉快和庄严中结束，国王相信人民的爱戴。人民相信国王的诚意。哪怕这诚意只是谎言。但路易从不肯只屈居于做一名公民国王，他想做绝对君主，哪怕是从他那篡夺一丝权力都让他无法忍受。宫廷一直在暗中策划和支持反革命行动，并与外国和逃亡份子联系。

1791年6月20日的出逃，是他第一次亲自行动。他联系了布耶侯爵，后者答应会用他的军队来保护国王。 议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虽十分震惊，但快速下达了各种命令。禁止任何人越过国境，禁止一切货物、武器、粮食、军需品、马匹、车辆、金银币外流。如发现逃亡的王室成员或挟持他们的人要立刻扣留。检查各地的驻军、武器库、要塞。以议会名义而不是国王名义接受各地军队的效忠。通知各国的驻法使节，法国将继续与各国的友好关系。 就这样，在短短四小时内议会就控制一切权力和公共秩序。同时，这也意味着路易十六跟以他为名义统治的政府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他的逃亡也很快失败。因为在远离巴黎后他就开始满不在乎地暴漏身份，王室于21日就被扣押了下来，只有普罗旺斯伯爵逃到了布鲁塞尔。

遭到囚禁的路易十六

1791年的出逃，使得路易十六的威望暴跌。直到这时才诞生了真正的共和主义运动。但这时的共和主义影响尚小，哪怕是罗伯斯庇尔也不主张共和制，而只是提议更换国王。

路易于25日返回了巴黎，议会经过商议后宣布国王暂时停职但仍是国王，并通过了国王乃是被人“挟持”的决议。议会的态度引起了群众的不满。人们连日在马尔斯校场集会，要求废除路易十六。议会最后决定镇压。7月17日，拉法耶特率领国民自卫军镇压了集会的群众们，这导致了拉法耶特和君主立宪派威信的暴跌。

身披戎装的路易十六

 9月14日，路易十六批准了著名的《1791年宪法》。在这部宪法里，路易十六仍能够行使行政权以及具有对法律的批准和否决权。可以说君主立宪派尽到了对国王最大的忠诚。但路易十六在表面上同君主立宪派合作，但背地里仍在给欧洲其他君主写信劝他们进攻法国达成复辟。此时议会中的雅各宾派中出现了主战的布里索派，暗合了路易十六希望更早使欧洲各国干预革命的期望。所以路易十六开始支持布里索派而疏远了当时占议会三分之一以上席位的君主立宪派。

于是，路易又在自掘坟墓的道路上更进了一步。在1792年6月20日的暴动后，共和派因为谋划暴动的罪名采取了守势，但罗伯斯庇尔和马拉等人已经完全变为了共和主义者，他们相信是祖国陷入危机的祸根就是国王，因此必须废黜他。6月28日，拉法耶特从前线返回巴黎，他在议会上要求必须严惩6月20日暴动的当事人以及解散雅各宾派。议会没有同意，于是已不是自卫军司令的拉法耶特，决定利用自己的威望召集国民自卫军强行解散雅各宾派，恢复宪法授予路易十六的一切权力，恢复宪法的作用。

身穿豪华礼服的路易十六

20日之后，只希望外国军队尽快来解救他的路易十六担心立宪派取得胜利，竟主动设计阻挠拉法耶特。通过对保王党军官的暗示，拉法耶特最终无法召集足够的军队。之后拉法耶特就回到了军队，而这是立宪派最后的一次尝试，之后就是8月10日的起义了。

因此，路易十六的失败乃至于他的死亡都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不论是绝对君主制的一去不复返，还是国内的政治局势和民众情绪，他都无法看清。同时他的自大和优柔寡断又总是让他陷于不利的境地。相比于他，无论是在革命早期执政的立宪派还是后期执政的雅各宾派，总是能够快速且果断地做出正确的决策。比如立宪派，他们被夹在反革命势力和无政府主义之间，仍能够保持公共秩序和政府的运作。资产阶级出身的雅各宾派在之后的困境中也会选择违反资本主义原则的限价运动来保卫革命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