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史文库》生死邂逅大西洋:孤独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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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史文库》生死邂逅大西洋:孤独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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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1940年11月4日,“圣德梅特里奥”号发生了引擎故障,被迫暂时与HX 84船队分离,在潜艇出没的海上停船维修。此时,这艘油轮就像一个死靶一样,幸运的是没有遭到攻击。在故障修复后,“圣德梅特里奥”号加速追赶船队,终于在11月5日中午与船队重新会合……

指挥船上

11月5日,北大西洋收敛了惯常的坏脾气,天气晴好,少云无雨,视野良好。如果在和平时期,这种天气是所有在海上行船的人们所期待的,但此时HX 84护航船队指挥官莫尔特比海军少将愁眉不展,就差冲着老天爷骂娘了,他宁肯多喝几口海水,多吹几阵海风,也不想在这种好天气下穿过北大西洋,因为良好的能见度也让他的船队很容易暴露在德国人的炮口下。

莫尔特比少将的将旗飘扬在“科尼什城”号的桅杆上,这艘登记吨位7300吨的货轮相当现代化,居住条件优越,生活设施完善,还有功率强大的电台,便于指挥联络。该船的船东是南威尔士卡迪福史密斯贸易公司。眉头紧锁的莫尔特比少将与“科尼什城”号船长并肩站在船桥上,两人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庞大船队。虽然大家都能看出来莫尔特比情绪不佳,但这位矮胖而富有活力的船长仍然找他搭话,不过选择的话题是将军此时最烦心的天气: “天气不错啊,长官!以往大西洋在这个季节很少有这种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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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皇家海军的海军少将旗。

“我更喜欢多雨和多云的天气!”莫尔特比的回应透着怨气和担忧。他此时很清楚,德国人的袭击舰正埋伏在宽广的大西洋某处。他通过军方渠道得到的秘密情报显示,德国海军的辅助巡洋舰在过去一年中频繁出没于南大西洋和中大西洋海域,已经严重扰乱了英国正常的海上航运。如果此时一艘伪装袭击舰出现在视野中,它会给这支宝贵的船队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呢?莫尔特比心里直打鼓。

“瞧瞧!‘普克’号又拉开距离了!发信号!让它保持好位置!”莫尔特比将军转身向旁边的通信少尉下达命令。

“普克”号是一艘波兰货船,也是HX 84船队中最小的一艘船,登记吨位仅有1000吨,实际上并不适宜在大西洋上航行。在“科尼什城”号升起信号旗后,“普克”号的烟囱很快吐出大团的黑色浓烟,表明该船船长立即执行了指挥船的命令。

“科尼什城”号航行在护航船队的中央位置,而在其左舷最前方是登记吨位14000吨的“贾维斯湾”号辅助巡洋舰。作为一艘客货混装船,“贾维斯湾”号建造于1922年,最高航速15.5节,最初属于澳大利亚联邦航运公司,1928年后改为阿伯丁与联邦航运公司。在和平时期,“贾维斯湾”号作为移民船,定期从伦敦出发,驶往悉尼、墨尔本、布里斯班等澳大利亚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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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时期的“贾维斯湾”号,是一艘往返于英国和澳大利亚之间的移民船。

二战爆发后,“贾维斯湾”号与英国及英联邦商船队的其他大吨位商船一样,被皇家海军征召,改装为辅助巡洋舰,安装7门152毫米舰炮和2门76毫米高射炮,用于在大西洋上的护航任务,而此时该舰是HX 84船队唯一的护航舰。莫尔特比少将和38艘商船的船长们都将安全抵达的希望寄托在这艘辅助巡洋舰身上,但是他们的希望终归要落空了。在黄昏时分即将发生的战斗中,少将和船长们将会看到,这艘几乎束手无策的辅助巡洋舰在其英勇的舰长指挥下,是如何牺牲自己而挽救大部分船只的。

爱尔兰人

  “科尼什城”号船长感觉到莫尔特比少将没有闲聊的心情,转而和那位通信少尉交谈:“您见过费根舰长吗?”

“偶尔见过几次。”

“他是爱尔兰人?”

“是的,您为什么这样问?”

“爱尔兰人很冷酷无情!”船长若有所思地说:“我看这位舰长好像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我想多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船长!他全名叫爱德华·福格蒂·费根,出身于海军世家,一位海军中将的儿子,他的爷爷也是皇家海军的舰长,今年快五十岁了,还是个老光棍,曾经两次因为表现勇敢而被授予奖章。”通信少尉简单介绍了“贾维斯湾”号舰长的生平。

“我的想法正相反。我想他的奖章很可能是很普通的奖励,就是靠熬年头得来的那种。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费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爱尔兰人。”船长用手摸摸了刚刚刮过胡子的下巴,接着说:“真遗憾,爱尔兰没有让咱们皇家海军在其南部建立据点。如果那样的话,海军接应护航船队的距离就能大大缩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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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战时期讽刺爱尔兰中立地位的时评漫画。

“那是,可是爱尔兰人并没有那样做,而是严守中立,不过很多爱尔兰志愿者已经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在皇家海军、陆军以及皇家空军中同我们并肩战斗,至少现在皇家空军已经在爱尔兰部署了侦察机。”

船长对少尉的话不以为然:“那些侦察机最远只能飞到丹麦海峡和其他进出大西洋的水道上空,而且只有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才能有效行动。你也知道,北大西洋的风暴有多频繁,德国佬的潜艇、辅助巡洋舰,甚至重型战舰都可以借助坏天气的掩护突破我们的封锁。他们现在可不像一战时那样,被我们牢牢封印在‘波罗的海胆瓶’中。你想想去年冬天在挪威海域发生的不幸事件吧,总有一天他们能突破我们的封锁,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们眼前!”

船长口中的不幸事件是指1939年11月,德国海军“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战列舰执行代号为“北方巡弋”的作战行动,对皇家海军部署在冰岛-法罗水道的封锁线进行试探性攻击,结果老旧的辅助巡洋舰“拉瓦尔品第”号很倒霉地撞上了德国人的炮口,被轻而易举地击沉了,全舰267名船员中仅有40人幸存,成为第一艘被德国海军主力舰击沉的英军战舰。两艘德国战列舰拿下第一个战果后就迅速撤退,避开了英军舰队的围捕,沿挪威海岸返回基地。尽管此次行动德国人没有突入大西洋,但还是让皇家海军高度紧张,几乎调动了北大西洋上所有可以调用的战舰,层层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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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11月被德军战列舰击沉的“拉瓦尔品第”号辅助巡洋舰。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们突破的消息。”少尉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相信他们敢冒险,船长!”船长耸了耸肩,陷入了沉默。

就在船长和少尉交谈时,他们都不知道,“舍尔海军上将”号已经悄悄地穿过了丹麦海峡,潜入北大西洋海域。他们更料不到的是,在11月5日下午,这艘重巡洋舰就在距离HX 84只有几小时航程的海域巡弋,并利用侦察机锁定了船队的位置,正追踪而来。在“舍尔”号与HX 84遭遇前,它首先在船队视野之外击沉了英国冷藏船“莫潘”号。这艘运送香蕉的货船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就沉入了大西洋的深渊中。

莫比特尔将军看了看表,转身走进舰桥后方为他专门准备的小房间,享受他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光。少尉紧张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正向左舷转向的船队,此时正处在Z字航行的拐点上。

“如果那些小船能同大船一样保持位置就好了。”船队指挥官对于队形位置的苛刻要求也传染到少尉身上。“您看,船长!‘朗伊蒂基’和‘比维福特’号又偏离船位了。对了,那艘航行在左舷船队最前面的那艘油轮叫什么名字?”

“那是‘圣德梅特里奥’号,上面装着上万吨航空汽油,是咱们船队里最重要的船之一。”船长简短地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它的位置一直保持得很好,至于其他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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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战时期,一位英国商船船长在船桥上查看仪表。在和平时期商船多单独航行,所以商船船长都不太习惯编队航行。

船长眨了眨眼睛,望着少尉年轻的脸庞,略作思考后说道:“你要想想,他们可不习惯像皇家海军那样编队航行。如果不是打仗,商船船长们更喜欢自己选择航线和控制航速,在大海上独来独往。再说,船队里各艘船不论型号、大小,还是新旧程度都各不相同,在改变航向时,它们的转舵角度都不一样,而且引擎类型和性能也不同,有些还在用老掉牙的蒸汽机,有些安装了新型蒸汽轮机。所以,在转弯过程中必然会出现速度和角度上的差异。就算在出航前一天进行过演练,但要真正做到整齐划一相当困难。”

“当然,我明白!”少尉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对于身边的船长有些轻微的冒犯,急忙带着歉意说道。

准备战斗

自从HX 84船队出航以来,爱德华·费根海军上校的身影几乎没有离开过“贾维斯湾”号的舰桥,11月5日傍晚时分也是如此。在这一天里,这艘辅助巡洋舰已经几次驶出船列,时而在船队前方探查,时而在左右伴航,时而又转到船队后方,就像牧羊犬驱赶羊群一样通过扩音器提醒某位粗心的船长跟紧队列,保持队形。

费根上校在一个月前度过了自己的49岁生日。像很多维多利亚时代的海军军官子弟一样,费根12岁就加入皇家海军,他是在“无畏”号战列舰的甲板上作为军官候补生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之后在驱逐舰上度过了一战时光,曾因救助遇险商船而获嘉奖。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费根转入澳大利亚海军服役,先后指挥过驱逐舰、扫雷舰和轻巡洋舰,也曾在岸上担任过教官,稳步晋升至上校军衔。他将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奉献给海军,以至于年近半百仍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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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维斯湾”号辅助巡洋舰舰长爱德华·费根海军上校。

1940年5月,费根被任命为“贾维斯湾”号辅助巡洋舰舰长,这是他军旅生涯中指挥过的最大的舰船,但它不是一艘真正的战舰,充其量不过是加装了几门老旧舰炮的客轮罢了。虽然理论上“贾维斯湾”号能跑到15节,但经过长年服役其引擎已经老化,并不比它护航的商船更快,能够抵御攻击的也仅有单薄的船壳而已,至于舰上的火炮全都是设计于19世纪末的古董。费根很清楚,以这样一艘船去对抗德国伪装袭击舰尚且相当吃力,如果遇到德军重型战舰必定毫无胜算,但职责所在,他只能尽力而为。

11月5日薄暮时分,北大西洋上海风吹拂,海面上扬起三级海浪,船队中的各船开始轻轻摇摆。费根舰长像以往一样站立在舰桥上,警惕地注视着远处的海天线。当他将望远镜镜头转向北方时,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根桅杆和一个烟囱。他放大了镜头倍数,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烟迹,但凭借多年职业生涯积累的经验,他从桅杆的形式判断,这艘大部隐藏在海平面后方的不明船只是一艘军舰。“难道是军舰?”他在心中暗想:“附近应该没有己方军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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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0年4月,已经改装为辅助巡洋舰的“贾维斯湾”号在西非达喀尔港的留影。

就在此时,桅楼瞭望哨通过电话发来报告:“左舷30度,发现船只!”

左舷30度,与舰长发现桅杆的方位一致,是同一艘船。从桅杆与烟囱的相对位置可以判定,这艘船正向HX 84靠近。尽管还无法确定船型和身份,但直觉告诉费根来者不善:“那很可能是德国军舰。”这个念头在他心头浮现,让他不免打了个寒战。如果这种可怕的猜测成为现实,以“贾维斯湾”号的那几门老炮如何能够应付?一种恐惧感从费根心底升起,但并不是出于对生命危险的恐惧,而是出于肩负着整个护航船队安全的责任。

眼下,费根必须搞清对方的身份才能采取行动。几分钟过去了,那艘船的整个上部轮廓都呈现在海平面上:带有多层舷台的战斗桅楼、烟囱顶部的倾斜式导流罩、还有略微低矮的后桅!现在就算不借助手边的舰船识别手册,费根也能百分之百确认,那是一艘德国军舰!

这个时候正是11月5日下午16时30分,太阳已经西沉。从桅楼瞭望台下来的三级信号士出现在舰桥里,说出了与舰长相同的判断:那是德国军舰!费根点了点头。

“识别信号!”

信号技术军士立即拿出信号灯,向那艘陌生船只打出当天的身份识别信号。

“注意对方的回复!”舰长向各位信号兵和瞭望哨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左舷前方那个越来越近的船影身上,气氛愈加紧张。

“他们的速度很快,长官!”值班军官提醒道。

那艘不明船只对于“贾维斯湾”号的信号没有任何反应,即没有闪光弹信号,也没有探照灯信号,只是步步逼近。

“用探照灯重复一遍信号。”费根继续下令。

一具小型探照灯开始对着陌生船只闪烁起来,但对方依然没有回复。

“大功率探照灯!”

一束白光像宝剑的光芒一样刺破了昏黄的天幕,“贾维斯湾”号上的愤怒情绪已经接近了顶点。

“准备战斗!”费根舰长下达了战斗命令:“向船队发信号!立即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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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维斯湾”号辅助巡洋舰的侧视及俯视图,可见该舰7门152毫米舰炮的位置,4门在舰首,3门在舰尾。

当警报声回荡在甲板上,皇家海军的战旗升上桅顶时,费根望了一眼指挥船“科尼什城”号,后者已经发出了紧急右转的信号,并开始加速,显而易见,同为海军军官的莫尔特比少将也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指挥官的鼻子也很灵嘛。”大敌当前,费根舰长的脸庞却展现出笑容,还打趣地对身边的副官说道:“母鸡在狐狸面前只能拍拍翅膀逃跑。”

HX 84船队中所有船只的烟囱都喷吐出浓密的黑烟,全都开足马力,全力提速,同时希望烟幕能够起到掩蔽作用。现在,保持队形已经不再重要,以最快速度逃离危险胜过一切。费根目睹了船队转向的全过程,刚才昙花一现的轻松从脸上消失了:“烟雾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那艘船看起来像是袖珍战列舰,它会冲过烟障,把我们的船一艘接一艘地打沉。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要阻止这种悲剧的发生。”对于自己的责任,费根流露出一丝沮丧。

他弯下腰,对着传声筒大声下令:“左满舵!”随后向值班军官说:“鸣两声短汽笛!发射两枚红色信号弹!”然后又命令副官前往舰桥下方的无线电室,发送紧急电报:“RRR,近距离遭遇敌舰,本舰开始进攻!本舰位置在北纬52度45分、西经32度13分……”

费根的想法很简单,同时也别无选择。作为船队中唯一的护航舰,在铁定无法击沉或击退敌舰的情况下,至少可以用火力反击为整个船队争取撤退的时间,疏散信号已经发出,天色正渐渐变暗,只要能将敌舰拖住,夜幕将为分散逃避的商船提供极佳的掩护,获得生存的希望。一场强弱悬殊的决斗在北大西洋的暮色中揭开帷幕……

下期预告:当可怕的“舍尔”号出现在HX 84船队前方时,由爱德华·费根上校指挥的“贾维斯湾”号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强悍的对手,为船队撤退争取时间。该舰的老旧火炮射程有限,根本够不到目标,而“舍尔”号却能在其射程外从容瞄准射击,很快一场火焰风暴就吞噬了这艘辅助巡洋舰……

■ 微信公众号“崎峻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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